第七十八章 死里逃生
生活会跟我们讲道理吗?
似是因为自己晕倒的次数过多,辗转了数次不愿醒来。身体确实疲累,想这样一直睡下去,了无牵挂,不管不顾。
后背阵阵剧痛,叫我抓心挠肺,像有千万只老鼠同时啃咬,几近咬出白骨。时而冷汗涔涔,时而如置身火炉。胸中气运贫乏,自觉周身血液枯竭,难以自持。
只觉得死了才好,不愿再这样忍受疼痛折磨。身体僵直,某些地方已经没了知觉,只剩下后背的切肤之痛,如此突出,悲怆涕落。
可哪里还有眼泪,怕是早就流干了。不知经历几次寒热交替,也不知自己口中嗫喏什么,心绪时而清晰,大多混沌。
肖读盛在哪?死了吗?我还活着?怎么还能活着呢?明明那个女人将短刀刺在我的背上。
是发生其他事?还是短刀刺的不够深以至于我苟且活下来?
耳边传来呼呼的声音,真是让人烦躁,这声音顶是讨厌,害我不能安然长眠。更甚的是那声音直接冲进脑子里,消不去。
努力将全身力气集中到眼皮上,全力缓慢睁开,只是眼前全然黑灰一片,眼球转到左边,黑灰一片,转到右边,还是黑灰色,这是何处?
“你醒了?”
是肖读盛的声音?
定了定神,再看一眼四周,眼前的黑灰色终于裂开,有亮光透进来。
他没死?可那女人分明蓄满了仇恨,而我和肖读盛完全落了下风,怎么可能从一个充满杀意的人手中逃脱?我皱起眉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杵在我面前……我抬眼向上看去,那张脸还是那么冷静和淡漠。
真的没死…身后的疼痛感又一次灼烧起来。因为似乎是睡趴在床上,我艰难的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后背,一处新鲜的伤口正慢慢往外渗着血液。
这景象倒是让我想起肖读盛胸前的那处…伤口周围正铺着一层绿色的草渣与汁水,是用来止血的吗?
因为伤口上并没有现代的止血材料和药品,让我弄不明白此时我究竟在现实的山城还是在梦境中的村部。
艰难的开口,“这是哪?我们都活着?”
“后山山顶,我们还在你梦里。”见我清醒,他稳稳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为什么房间里这么暗?是黑夜吗?”我又问。
“风太大,我编了栅子在门窗上。”
“那个女人呢?”
“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我惊诧,那样的情境下会死的人怕只有我和肖读盛。
“当然是死在我手中。”他微微露出不易察觉的无奈,闭上眼睛,像是准备养精蓄气。
“可你当时已经自顾不暇,原先又受了重伤,即便再强撑着,也是力不从心。而且,那个女人杀死我们似乎是势在必得的,怎么会被你反杀?”我不解,问出疑惑,因为疼痛,说不出更长的句子。
“或许吧,之前就不该留她性命,反倒给自己制造了险些丧命的麻烦,又叫你也搭上半条命。”肖读盛正襟危坐起来,他背对着光,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语气中有点后悔的意味。
他后悔什么?
“她说的话是真的?”我意有所指,却并未说明,而他应该知道我在问什么。
“是,几乎屠了她满门,只剩下当时快病死的她,想着也活不了多久,就没下杀手。想让她在病痛与悲伤中逐渐死去,可是,聿怀命硬,又活过来。”肖读盛的音调不高,却露出很多残酷。
“她叫聿怀?那她说的话都是事实?”
“嗯”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陷入沉默。
老房子在狂风中飘摇,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意识到昏迷时脑中的呼呼声从哪里来。
渐渐地适应屋子里的光线后,才看清肖读盛米白色的外衣上早就沾满殷红的血色,两只手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双目血红,神情疲惫。
见我盯着他看,肖读盛再开口,只是神色复杂,“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你赌聿怀不会真的杀人?”
我瞥过脸,心中突然彷徨。是啊,为什么呢?聿怀明明说是肖读盛杀了她的家人,明明是肖读盛让她失去至亲,可我为什么要挡在一个杀人恶魔前边?我与肖读盛相处的时间真的没有几日,我甚至完全不了解他以及他的山城。只从林尉的只言片语中对他们的现状进行猜测并通过联想形成自己的粗浅认知,而我也绝不会因为贪图美色就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那究竟因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又怎么告诉他
“我不知道,可能当时不是完全信她,想跟你求证后再做决定的,没想到没来得及。”这句话说出来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假,可说完了又觉得好像事实的确如此。
“喝水吗?你陷入昏迷后山涧的河化了。”他站起身不知从哪里端了水过来,盛水的碗到处是缺口,我再看一眼四周,这里真的是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为何与村部的家全然不同这里破烂简陋,甚至不能遮风避雨,与我记忆中的家差了很多。
努力坐起身端过碗,因为牵动背上的伤口,我疼到不能自已,只强忍着。
“我背上的是什么?你从哪里采的?什么草?”绿色的汁液慢慢流进伤口,蛰的愈发疼痛。
“龙芽草,山上很多。”他将喝完水的碗接过去,出了门,不一会儿端着一碗拨好皮的红薯进来。
“只有红薯?”我尽量表现得可怜兮兮,实在不能继续快乐的咽下已经吃了多日的红薯。
“目前是,我还没恢复到能追上野兔的地步,你需要再等几日。”他说的自然,像是因为某种客观原因导致我们这一对已经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妇没有肉吃,但是他会努力……我轻笑出声。
“那个女人的尸身呢?”拿起红薯咬一口,又想起聿怀,我不知道她算不算罪有应得,她被曝尸荒野了吗?
“被河水冲走,流到下游。”肖读盛并未与我一样拿起红薯,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知何意,停下咀嚼。
“怎么了?”
“为什么对我的话没有半点怀疑?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对谁都如此?”
碗里的红薯整齐的摆成同一个方向,薯身上没有任何一个难看的薯眼儿,尾部没有难咬的筋丝。破碗也洗的干净,我腿部盖着房间里唯一的薄毯,枕头上铺着肖读盛随身带的布帕,虽然小小的,可因为不能平躺,在我的半边脸枕靠上去时,很柔软。
他没有丢下我不管,我也不是从没体会过人间冷暖的蠢笨小孩。所以这样的情境下,我是应该怀疑他吗?
“可能是因我现在不得不依靠你才能活下去,所以不敢质疑。”我看看手里的红薯,心中不甘,想着这要是块儿烤肉该多好。
“你这算识时务?”
“应该是。”说完后我朝门口努努嘴。
“什么?”
“我听屋外没了风声,现在应该又是夏日正热的时候。”我揭开身上的毯子。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开门透气。”他走过去打开门又返回来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我五年级的语文课本,上边铺满灰尘,他拍拍封皮,翻开。
“我以为以你的智商完全可以意会我的意思。”我不服。
“我的智商不会专门用来意会你。”
我顿觉他说的有理,可还是生起小小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