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贺爱卿,生日快乐!
自从瑶儿来到流芳府以后,原本冷清的氛围已经变得活跃了许多。
奇异的是,贺祎明明从来没有将此人带进府中,她却比自己还要熟悉这个府邸。若是这样就算了,可全府将近八十个人她竟然全都能清楚地叫出名字。
这不由得让人生疑。
为此,贺祎还特地让人查了她的身世,结果得到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大的突破。
若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的话正好,放长线钓大鱼。
他这样想着,也不再纠结她的身世了。
一开始瑶儿入府,下人们可能还不太待见她。但相处久了,众人渐渐被她的热心和友好打动,都对她打开了心扉。
管事处也真的如瑶儿所说,安排她负责了贺祎的日常生活事务。
转眼间已经到了二月。
春风送暖,燕子翩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流芳府上下却都在忙活着。
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老爷的生辰!
因为瑶儿说要给老爷一个惊喜,所以等到贺祎出门的时候,大家才开始动手。
有的挂了大红花,有的帮忙做了庆祝用的彩带,有的干脆自己掏钱买了生日礼物。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事泄露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整个京城穿得沸沸扬扬的。
刚才是某某家的小厮受了小姐的托付将什么什么礼物送到府上。
现在是某某家的丫鬟听了某某家的小厮说的消息,也为自己小姐把什么什么礼物送到了府上。
…………
常此以往,流芳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瑶儿也不客气,有用的往里面搬,没有用的也往里面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天空很快就暗了下来。等贺祎出了落红宫准备回去时,所有的宫灯都已经亮了起来。
曾御史今日请了假,据说是身体不适所以没来。
虽然落红宫还有其他的御史大人,但总归没有那么熟悉。他枯坐了一天,只有陛下来找他的时候才能放松一会儿。
贺祎揉了揉脖子,用眼过度,此时看到的画面时不时会冒出几朵小雪花。
沿着台阶走下去,皇宫安静得让人心慌。大抵是到了休息的时间,下人们都回到自己休息的屋子了。
过了会儿,他走到了一条岔路口,走左边可以直接出宫,走右边可以去陛下的寝宫。
虽然平日里回去的时候总要过去跟陛下禀报一声,但今日实在是晚了,陛下可能已经休息了。不如还是直接回去罢。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左边。
宫门外,车夫坐在车前板上,困倦地闭着眼睛,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掉又支撑起来。
忽然被人轻轻地推了推肩膀,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后,立刻清醒过来,忙解释道:“老爷,小的平日里不是都这样的!”
“嗯,辛苦你了。”贺祎拍了拍他的肩膀,掀开车帘子,钻进去坐好。
马车在一阵清脆的轱辘声中开始前进。
晚上的风还是狂了些,总是忍不住掀开他的车窗帘子。大街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脸上,仿佛误入人间的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似乎有些高兴地道:“老爷,您以前的生辰都是怎么过的啊?”
“生辰?”贺祎微微出神,回忆道:“以往母亲和阿姊会给我做好吃的点心,父亲会送我一些冷门的传记。”
“那他们定是对您极好吧!”
“嗯。”他透过被风掀起的帘子,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轻声道:“今年可能不能和他们一起过了。”
“哈哈哈,那老爷空闲时也要常回去看看啊……别像小的一样,现在想回去也只能给他们扫扫坟了。”
贺祎愣了愣,问:“那他们……”
那车夫也不避讳,坦然道:“小的是个流民,家人在极南的地方。那几年大旱,家里的田颗粒无收,为了活命啊,我们全家人都跟着队伍北上。”
“结果遇到了倒霉事,那官府横行霸道,进入城里的流民不被当人看。那一年,一家老小只剩下一个小儿子和小的相依为命。”
“是哪个官府?”贺祎皱着眉道。
车夫憨厚地抓了抓头,笑着道:“老爷,说起来巧的很,就是今年刚砍了头的那几个。也算是为小的那死掉的家人给了交代。”
“小的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人嘛,总是要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
“你能这么想就已经胜过很多读书人了。”
“哈哈哈,别这么说,老爷可是当今状元郎,您才是最令小的佩服的!”
——
回了府,门口却罕见地没人出来迎接。贺祎只当做下人们都休息了,轻手轻脚地走进府里。
此时的天空升起了一轮圆月,烟雾似的云彩在月亮周围游动。
府中的下人真是越发怠惰了,竟然连路灯都没有点,若是有人经过,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
他不由得想。
有一条从府门口直达内院的走廊,贺祎在走廊的角落里看到了一盏放置的灯笼,旁边还恰巧放了西洋的打火石,好像是叫火柴的东西。
不过他记得自己明明没有在府中采买货物的账单中看到这一物。
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亮了那盏灯笼。他提起长杆灯笼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故意压低的稚嫩的声音:
“贺~爱~卿~~”
贺祎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根柱子后探出脑袋来。
“陛下?您怎么在这?”他失声道。
“贺爱卿,别说了你快过来!”齐尧紧张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催促道。
贺祎闻言,朝他走了过去。
只见眼前的人穿着一身中衣,头发草草挽了起来,像是刚从宫中偷偷溜出来的。
虽然他知道宫中有暗道能通到流芳府,但那也不是谁都可以用的。
齐尧像只偷了萝卜的兔子,拉着他直往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又看了周围一圈,没看到谁后才松了口气。
虽然实际上就算不看也没有人。
贺祎铁青着脸问:“陛下,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因为上次让韩公公带朕出宫,结果遇到了那种情况!”齐尧瘪嘴道:“现在无论朕怎么求他,他都不肯了!所以朕只能等他们都睡着了,才偷偷跑出来的。”
“您找微臣可以明天再找,这么晚了还是听韩公公的罢。”
“你到底是谁的臣?!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齐尧仰着小脸,一副“你怎么回事”的模样道:“朕来找你当然是有要事!只是刚进来就看到这里一片漆黑的……”
齐尧咽了咽口水,道:“贺爱卿,你家是不是进刺客了……若是实在不行,你还是随朕进宫罢!朕让朕的三千骑手护你!!”
贺爱卿好笑地道:“下人们应该只是休息前忘记点灯了而已。陛下别多想了,还是随微臣回屋吧。”
“贺爱卿怎能这般掉以轻心,哼!”
恰好此时,一阵晚风吹来。上一秒还坚定得仿佛雕像的陛下,下一秒就抖成了筛子。
“呃喔唔……贺爱卿,咱们还是进屋吧!”
“嗯。”贺祎打着灯笼走到前面,齐尧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
过了半晌,两人终于到了门口,贺祎把灯笼放在地上,伸手推开门。
“砰——”
门内两边忽然炸开一声脆响,霎时间,无数条状的事物从上面纷纷落了下来。
贺祎瞳孔一缩,下意识转身抱起齐尧就要跑。
紧接着门内传来众人欢呼的声音:“老爷!生辰快乐!!”
屋子里的灯”噌”地一下亮了起来,门外的人看清了里面的人,同时,也让里面的人看清了外面的人。
“……”
“……”
“……瑶儿姐,老爷是不是抱着一个小孩?”有个人小声道。
齐尧耳朵利得很,立刻反驳道:“朕才不是小孩!!”
说着,他将贺爱卿头上的彩带抚下,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老爷抱的明明是朕!”
知道闹了一场乌龙,贺祎将他放下,验证似的行礼道:“陛下金安。”
屋子里的人见状,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跪下道:“陛下恕罪!!”
“罢了罢了,朕不和你们计较。”齐尧故作深沉地负手站在他们面前。
“谢陛下!!”
结合车夫引起的话题虽然也曾怀疑过,但贺祎的生辰却很少有人知道,所以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所以实在没有想到府中会有人记得这事。
“老爷!快过来切蛋糕啦!”
“贺爱卿快过来啊!这点心好生漂亮!!”
不用一会儿的功夫,齐尧已经进屋里了,此时他和瑶儿站在一起催促他进来。
旁边的桌上还放着一个比桌子还大的白花花的糕点,好像是叫蛋糕?
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走了进去。
“来了。”
到了后半夜,该庆祝的都已经结束,下人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被他赶回去休息了。
但这么晚了,宫门早就关了,虽然不知道明天早上,下人没在宫中找到皇上会是什么表情,但也能想到一定很精彩。
贺祎还是决定将陛下留在府里过夜。
齐尧困得眼皮直打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问:“陛下,您说有重要的事找微臣,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了吗?”
他点点头,迷迷糊糊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硬物,看也不看就递给问话的人,道:“韩公公说今天是你生日,这个给你。”
贺祎将那事物接到手里,原来是一只木刻的小狐狸。他捻了捻系在腰间的那只木刻的小猫,说:“陛下,臣已经有一个了。”
“那不一样!”
“嗯?”
齐尧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那个原本是给母后的,这个是要送给你的。”
“好了,快带朕上床休息……”
“是。”
贺祎轻笑一声,带他回了房。
这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到了次日,他下朝回来,忽然发现房中多了许多礼物盒,找人问清楚了才知道,竟是整个京城的小姐送过来的。
然后负责这事的瑶儿被扣了两月的月奉。再然后,所有把礼物寄到流芳府的小姐们不久后都收到了原封不动寄出去的礼物和一张贺大人亲手写的字条。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那天的京城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