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如何快速成长一百零八式
回去时，韩公公原本叫了布撵，但齐尧执意不肯坐，又不肯让下人走在前面打灯笼找路。
两座高墙包围着一道小巷，还是一片漆黑，过道两侧的宫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铺洒在地上。
齐尧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韩公公忽然有些捉摸不透陛下的心思了，但也不敢打扰他，便低着头恭敬地跟着他，一人一步地走着。
后面跟着的是六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再后面的是抬着布撵的下人。
一行人连走路的声音都极小，安静得诡异。
韩公公看到他忽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又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啧”。
陛下道：“你到底要跟着朕到什么时候？！”
他也不走了，仍是躬着身子答：“回陛下，老奴愿有生之年都跟在您身边。”
齐尧闻言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后，似乎是向他妥协了。语气也柔了下来：“韩公公，对不起。是朕心情不好，迁怒你了。”
“陛下……”韩公公失意了一瞬。
又听到他问：“朕只是想不通，宫中不是命令禁烟火么，怎么贺爱卿能得你准许？”
“那咱家想问问陛下，您想要那烟花吗？”韩公公低眉顺眼，语气却丝毫不愿服软地道：“老奴虽是一阉人，但若是我主想要的，不论是什么，老奴都会双手奉上。”
静默一会儿，齐尧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那就记住你今天的话罢。”
他缓缓抬头看向齐尧越走越远的身影，抓着拂尘的手不禁颤抖起来，雪白的拂尘沾上了些白色。
抬头一看，空中又开始下起了雪。
扬起拂尘，几片飞雪落下，韩公公没再停下，抬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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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年假结束，文武百官也都回来任职了。
齐尧找上了贺祎，兴致勃勃地道：“贺爱卿！你之前不是说你会武么，不如由你来教朕习武好了！”
此时正值白昼，骄阳似火，耳边尽是鸟鸣。
贺祎站在屋檐下，手里还拿着起居郎的记录簿，忽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手一抖，拒绝道：“陛下，微臣也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罢了。还是让宫里有名的武术师傅教您罢。”
怎想，齐尧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让他来了，拧眉说道：“不行，这事朕只看好你！”
“……那，不如先让微臣演示个一招半式，您看了再好好考虑？”
水灵灵的眼睛转了几圈，齐尧想了想，应道：“也好。”
贺祎把起居簿放进衣衫的隔层中，从地上的枯枝中捡了根称手的。
往前走了几步，他深吸一口气，想象手中的枯枝是一把剑。
齐尧在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若只看他之前出手时的一招一式便可猜到，这绝非无门无派的三流武术。
还有上次他背着自己还能绰绰有余地奔跑时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贺爱卿是不是别人安在身边的，眼线？侍卫？还是趁机谋害……
他不敢再想下去。
贺祎心无旁骛地展示着剑术，一呼一吸间，又挽了一个剑花才算结束收场。
梅花无意中被枯枝划了几朵，飘飘然掉落到他头上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贺祎扔了已经断掉的枯枝，无知无觉地朝齐尧做了个揖。
齐尧鼓掌夸赞道：“贺爱卿好身手，不愧是朕看上的人。”
“陛下言重了，不过一些三脚猫功夫罢了。”
“无需推辞了，朕心意已决，非你不可。”齐尧笑得灿烂，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贺祎只好道：“微臣……明白了。”
“不知陛下想何时开始？”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贺祎有些为难道：“起居簿不能空着，您又不让其他起居郎和起居舍人跟着，现在的话恐怕不妥。”
齐尧没看他，面无表情地朝侍立一旁的下人道：“听到了？让他们都滚进来。”
不知是从今天何时开始，贺祎觉得陛下忽然变了很多。若是说之前，陛下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奶猫，那此时，陛下更像一只开始摒弃安全感的小野猫。
那下人从来没见过如此，明显是被齐尧的语气吓着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这样可以了么？”面对贺祎，齐尧再次恢复了笑容。
贺祎皱了皱眉，还是道：“陛下，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不是说这样不好，成长是每个人必不可免的，但如果以后会让他成了暴君，倒不如不成长。
齐尧眨眨眼，一副没听懂的模样道：“贺爱卿，你在说什么？”
“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若是……若是可以，您能像以前一样依靠微臣。”
贺祎心跳不住加速，仿佛随时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你逾矩了，贺爱卿。”齐尧眼神冷了一瞬。
贺祎心中也跟着一冷，心跳慢慢地冷静下来，缓缓地低着眉道：“陛下恕罪。”
“哈哈哈，开个玩笑。贺爱卿还是如此有趣。”陛下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在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贺祎没再开口。
少顷，看到其他同僚匆匆赶到此处。曹锰是任职最早的一批起居舍人中的一个，因此在几位中也是最具有话语权的。
他们向齐尧行了礼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贺祎就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要教陛下练剑的事。
“……那就麻烦各位了。”
“不用不用，职责所在啊职责所在。”
其他人一听，看向贺大人的目光立刻又变得不一样了些。
这贺同僚不仅状元登科，没来多久又深得陛下信任，现在竟然还要教陛下练剑，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贺祎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只是道：“陛下，既然人已到齐，微臣就献丑了。”
齐尧点点头。
当他又要捡起地上的枯枝时，齐尧出声阻止道：“贺爱卿，朕命人准备了木剑。”
他将手背向身后，站在后边的小太监立刻会意，将两把精致的木剑放在他手中。
齐尧将其中一把扔给了他，目光含着些不易发现的得意。
贺祎接住了那木剑，随便扫了两眼便道：“有劳陛下了。”
“无妨，那就继续吧。”
一个起居舍人两个起居郎全都缩在石桌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有个沉不住气的小声询问曹锰：“前辈，这可怎么写啊？”
曹锰也惊住了，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平复下来道：“能怎么写，硬着头皮也要写下去！”
“前辈，他们怎么靠得那么近，要是不小心砍到对方了怎么办？”
“记就完了。”
“前辈，陛下笑得好开心啊，我来这一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对太后娘娘以外的人这么笑。”
“啧，记就完了！”
“前辈，贺大人真的好好看啊，怪不得宫里的姑娘们总说起他，我要是个姑娘，我也定要嫁给这样的！贺大人头上怎么还有几片梅花，诶？他们怎么停了……”
“……嚯，陛下还帮他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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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祎矮下一个合适的高度，任由齐尧将他头上的花瓣取下，忍不住道：“陛下，微臣自己也可以……”
“贺爱卿不是问朕发生什么事了么，”齐尧出声打断道：“朕也想感受感受长大罢了。”
贺祎心中还是有些疑问，但也没再抗拒。
取下了那几片磨人的梅花，齐尧将它置于掌心，递到他面前，勾唇妩媚：“如何？”
四面八方吹来一阵风来，那朵梅花乘着风旋转着飞向远处。
“……微臣遵命。”贺祎愣了愣。
“今日就学到这里罢。”齐尧狡黠地眨眨眼道：“贺爱卿也累了吧？”
“……嗯。”
“今晚留在宫中？”
贺祎瞳孔微缩，一直蹲在石桌后面的几人连忙站起身，一副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的事的样子，小心地道：“陛下，臣等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齐尧扬了扬下巴，一语双关道：“朕准了。”
几人闻言，毫不留恋地夺门而出，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灭口似的。
贺祎婉拒道：“多谢陛下好意，微臣还是更习惯府中的陈设。”
“那便如此吧。”齐尧点点头。
这样奇奇怪怪的陛下一直持续到晚上，贺祎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陛下，微臣认为，成长与否也许并不完全取决于行为和表现，更多的，是成长让您得到了什么又舍弃了什么。”
在齐尧惊讶的目光中，贺祎眼睛深沉地看着他道：“陛下还是快些长大吧。”
也许扮成大人的样子能得到自己的认可，但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就必须真正地成长起来。
说完，他又做了个揖才退出去。
这番话让齐尧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缓缓地将小林子给他带的书从暗格里拿了出来，郁闷地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禁愤懑起来。
都怪你，害朕被贺爱卿批评了！
呸！假货！！
只见那本书的名字赫然写着“教你快速摆脱幼稚一百零八式”
他想着，明天跟贺爱卿认个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