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善恶之争
听见帝国军团长的讲述，艾瑞斯不禁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我们和你们的国家，都存在着如此不好的传统。”
米苏尼叹了一句：“也许都是历史遗留问题吧……塞壬的国家如此看重嗓音，一定也有相应的缘由。”
“嗯，其实我倒是对深潜者的故事更感兴趣，米苏尼拜托了，可以多给我们讲讲吗？”艾达琪非常好奇地问。
“既然你们都是贵宾待遇，我也没什么可向各位隐瞒的，那还是让大家了解一下吧……”米苏尼的声音变得更加低落，“马尔里纳被最强大的部族用军事统一后，居民们崇尚武力的习惯与彼此间的矛盾冲突却没能得到解决。”
“为了避免国家再度陷入分裂内战，开国君主想出一个主意：修建出宏伟的角斗竞技场，今后大到政见不合小到生活琐事，一律在场上决出胜负。首都拉莱耶城，就是围绕着角斗中心发展起来的。此后在全国大小城镇，都建立起了同样的的机构与设施。”
“而在塞壬国家，全国各地都是音乐厅与歌唱学校，这点跟你们还比较像。”艾达琪忍不住插一句。
“后来的马尔里纳，武力成为了最高的权力。角斗竞技可以让居民获得财富、地位以及一切想要的东西。甚至角斗连胜次数最多的，就会成为帝国的统治者，”米苏尼接着讲，“所以每个巴特西普，不管出身如何，到了合适的年龄都必须登上无尽征战的擂台，在那里生死无论，不知何时就会丢鳍丢尾，或者丢命。”
“呃……这种玩法，好像比塞壬用嗓音来确定地位还要可怕啊，”艾瑞斯声音有点发颤，“不过，既然你和亚利桑娜小时候都是帝国的皇族公主，你们应该过得更舒服吧？”
“不，马尔里纳没有皇族，更没有所谓的公主，”米苏尼摇着头，“即便当上了帝国皇帝，在同族眼中也仅仅是一位新的‘擂主’而已。他必须随时应对各路挑战者，如果在角斗中失败，立即就会沦为胜利者的奴隶，甚至当场赔掉性命。”
“不管之前赢多少场，只要输一场就得从奴隶开始？这也太绝了吧？”艾瑞斯感慨说。
“没错，所以姐姐和我虽然是皇帝的孩子，可在马尔里纳也必须从下往上进行角斗。”米苏尼回答。
“但……但是这样不会抹杀居民们很多不同的特长吗？就像我们姐妹小时候很擅长舞蹈，但在嗓音至上的塞壬帝国，不是唱歌的长处没有意义。”艾达琪望着自己的姐妹们说。
“确实如此，”米苏尼似乎找到了共鸣，“姐姐从小对海沟以外的世界很感兴趣，而我想去研究数学。但在这个视角斗为本职工作的地方，一切武力之外的梦想，都在血肉相拼中消失。”
“等等，不是说你们国家的角斗皇帝可以拥有一切吗？就没有一个想来改变这种状态？”艾瑞斯表示不解。
“有，他就是我的父亲……”米苏尼突然哽咽起来，“伊阿华先帝登上皇位后，深感自己战斗了一辈子，孩子们乃至世世代代却还要重复父辈祖辈所遭受的苦难。他是个放眼未来的领袖，不想再看着国家在不断的内耗中，失去无限发展的可能。”
“因此他颁布的第一条政令，就是要逐步废除帝国的古老角斗制度，可惜失败了……”
艾瑞斯发现米苏尼在抽泣，急忙关切地问：“改革失败了？是因为马尔里纳的贵族一起来反对你父亲，认为这样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吗？”
“恰恰相反，反对改革最激烈的，正是父亲想要解放的底层居民们。在他们的眼中，废除角斗制，就等于断了他们唯一上进的希望……当新政令的消息传出去不久，从边城到首都，愤怒的民众很快就把皇宫包围，甚至冲破了侍卫的警戒线，高喊着‘即使是皇帝也不能改变传统’，纷纷提出要跟父亲一决胜负。”
“尽管父亲强大无比，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杀退，但如果这样做，那就意味着向暴力传统投降，违背了自己的理想……”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把我和姐姐拦住，然后高举着双鳍，对着拥向他的民众，头也不回地向他们游去。他的臣民有的空鳍，有的带着武器向他发起进攻。紧接着有块石头击中了他的前胸，但他丝毫没有躲避或者反击的动作。”
“随即，民众的石头像无数鱼雷飞来，很快就埋住他那早已没有生命的躯体……姐姐很坚强，拉着泣不成声的我逃离皇宫，尽管她也在哭……”米苏尼说到这里，用鳍足捂住脸，不停地抽搐着。
“这样的传统太恐怖了……”塞壬姐妹听得眼中珍珠打转。
“父亲过世以后，姐姐也变了，她抛弃所有爱好，几乎不再和我说话，每天都强迫自己锻炼格斗，不停地追求更强的力量。我没有办法，只好也开始习武生涯，跟着她一次次登上角斗场。在巴特西普的暴力传统面前，我们姐妹只能选择妥协，直到赢得了现在的位子……”米苏尼放开鳍足，眼圈变得红红的。
“唉，说到底，你们姐妹今天的地位，还不是要靠力量来获得与维持吗？”艾达琪理了理头发，“就连我想救我的紫小妹，也还要有足够的力量呢。”
“大姐，你该不会已经被宝石力量迷惑心智了吧？”艾瑞斯打断她的话。
“我还能怎样？我不用所谓的邪恶方法迅速变强，索娜塔会没命的！”艾达琪喊道。
“邪恶方法？”米苏尼警惕地抬起头，“看来各位也有糟糕的经历，可以说说吗？”
“这个嘛……”艾达琪欲言又止，“我不过是想让索娜塔好起来，但是艾瑞斯觉得不应该这样做，认为这很邪恶。”
“如果贵宾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会多问，”米苏尼望着对面说，“但我要劝你一句，不管你的目的有多么崇高，你都不可以用邪恶方法获取力量。”
“但是，这里是崇拜强者的国家啊？过去的经验也告诉我，邪恶才能强大。”
“邪恶只会让你堕落。”米苏尼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我在角斗场上，见过许多邪恶的强者。知道为什么邪恶者越来越邪恶吗？因为他们没有安全感，不开心，不幸福，当他们放弃公平公正的原则，就开始怀疑自我，怀疑这个世界。”
“他们不相信现在，也不敢信仰未来，他们的内心永远得不到宁静，只能靠不断地挑战，才能让自己忘记那种不安。即使赢了，也抹不去作恶的印迹。”
“索娜塔的生命，和我自己的品质崇高，到底哪个重要？”艾达琪焦燥地说，“为了保持道德素质而放弃救妹妹的机会，这难道是我作为大姐应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