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保护
返回镇政府的路上,罗慧辰问梁震云:“小梁,你认为这场大火的背后会不会有茶书记的影子?”
梁震云心想,罗镇长是不是想借这件案子狠狠的整一把茶文俊?
“这个不好说。”梁震云道:“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不想让派出所挖出幕后指使者。”
罗慧辰冷笑了一下,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看着梁震云说道:“本来定好了明天召开全镇干部大会,晚上给你接风洗尘。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干部大会只能延期召开了。给你接风的事也只能稍后再说,明天一早先让张贵宝同志带你去簸箕村和筲箕村转转,熟悉一下各村的情况。有利于你以后开展工作。”
梁震云暗暗想道,许卫家的羊肉店被人纵火烧毁,还有很多善后事宜,不知道罗镇长这个时候把我支开是什么意思。
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谢着答应了罗慧辰的安排:“感谢镇长的关心。我一定尽快熟悉各村的情况。”
“我去县城参加会议的时候,罗正刚副书记特意找我聊了聊你的事情。”罗慧辰看着梁震云道:“他说你给小志当过老师,他们一家都对你很是感激。”
梁震云这才明白罗慧辰为什么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原来是正刚叔叔跟她打过招呼。
见梁震云不说话,罗慧辰又道:“明天茶文俊回来,一定会跟我掰扯吴荣被抓的事情。你这个当事人不在场我更好为你说话。”顿了顿,又说道:“过段时间我想把你派去财政所主持工作。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梁震云想了一下,说道:“我服从镇长的安排。”
他没有说服从组织的安排,说的是服从镇长的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他坚决站在镇长这一边。
罗慧辰微微一笑,道:“好好干。不要辜负罗书记对你的殷切期望。”
回到镇政府,疲惫之极的梁震云就上床睡下了。
待他一觉醒来,阳光已经从窗口照了进来。
哎哟,怎么睡得这么沉?
看来是在家里的那段时间养成了晚起的坏习惯。
现在已经正式参加工作,无论睡得再晚也得准点起床。
梁震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向张贵宝的床,已是人去床空。
不愧是军人出身,床铺打理得平平展展,那被子折得有棱有角,就像一个豆腐块。
看了看时间,七点半。
还不算太晚。
梁震云穿衣起床叠被子,两分钟搞定。
然后又跑去洗漱了一番。
等他洗漱好,张贵宝已经提着两个大帆布包走进了宿舍。
“早啊张哥。”梁震云笑着向张贵宝打招呼:“睡那么晚你还能起这么早。”
“习惯了。”张贵宝道:“这是你的,里面有一些材料。还有水壶。”
说着,向他递过来一个帆布包和一个军用水壶:“这是镇政府给你配发的。背上,出发了。”
梁震云看着军用水壶不解的问道:“下乡还得自己带水去?”
“到了江外你就知道了。”张贵宝也不多做解释,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出了镇政府大门。
梁震云背上帆布包赶紧跟了上去。
途经街道,梁震云和张贵宝买了几个馒头,两人边吃边赶路。
啃着越嚼越多的馒头,梁震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艰苦而又甜蜜的高中时代。
想起郭雨萍被馒头噎住的一幕,梁震云又有些想念远在其他地州工作的郭雨萍。
吃完馒头,梁震云拿起军用水壶猛灌了几口水。
两人抵达黑惠江边,热辣辣的太阳已经悬在头顶。
黑惠江没有大桥,也没有轮船,来往过江都是乘竹筏。
他们赶到江边的时候,刚好有几个人过江。
可是竹筏已经到了江中间,再折回来有点麻烦,张贵宝和梁震云就坐在沙滩上等候。
负责驾驶竹筏的飞哥没有发现坐在沙滩上的张贵宝和梁震云,竹筏靠岸后就准备回去休息,张贵宝看到阿飞把柴油机熄火了,站起来向江那边喊道:“飞哥,把我们送过去一下,我们要去筲箕村。”
“好嘞。”江那边的飞哥应了一声,跳上竹筏上重新发动柴油机,用竹篙撑动竹筏缓缓向这边驶了过来。
“张哥,”梁震云问张贵宝:“过一次江需要付他多少钱?”
“不用我们付钱。”张贵宝解释道:“我们渡筏过江的费用都是镇政府直接跟他们结算。”
“怎么结算?”梁震云问道:“他们是渡一次记一次账么?”
“可能是按年结算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张贵宝道:“我听别人说,普通百姓过江每人出一块。如果人数太少,那就必须加收,也就是说,飞哥每趟最少都要收三十块钱。一个人也要收三十。”
梁震云又问道:“如果过江的人多呢?”
张贵宝道:“一次不能超过三十人。这是有规定的。”
梁震云道:“我去过几次簸箕村,每次渡江付的钱都不一样,我还以为是渡筏的人乱收费呢。”
“最多的时候你付过多少钱?”张贵宝问道。
“十块。”梁震云道:“那次只有三个人。”
张贵宝点了点头:“这不就对了。”
两人说着话,竹筏已经驶到了岸边。
两人跳上竹筏,竹筏又缓缓向江那边驶去。
“你是刚来的吧?”飞哥一边掌着舵一边看着梁震云问道:“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叫梁震云。”梁震云点了点头,道:“今天第一次下乡。”
飞哥问梁震云:“家在哪儿?”
梁震云道:“朝旭村。”
“哦,”飞哥点了点头,道:“我去过几次朝旭村,离集镇很远哦。”
“是的。”梁震云问飞哥:“飞哥,镇政府一年给你们拨多少钱?”
“四百。”飞哥边掌舵边回答道。
梁震云问道:“不管渡多少次都是给你们四百?”
“是的。”飞哥道:“年终的时候政府还会给我们补贴六百。”
梁震云点了点头:“那加一起有一千了。”
“亏是亏了点儿,”飞哥笑着道:“你们为人民服务,我们为你们服务。算起来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
梁震云觉得这个飞哥很幽默,也很健谈,
五分钟后,竹筏靠岸。
梁震云和张贵宝辞别飞哥沿着江坡往上爬。
筲箕村在渡口的正东方。
距离黑惠江渡口的那段路还算平缓,可是越往上走越陡峭,。
才往上爬了八百多米,梁震云就觉得口渴难耐,摘下肩上的水壶猛喝了几口,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张贵宝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梁震云,问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带水来了吧?”
“知道了。”梁震云喘着粗气说道:“江外这条线山高坡陡天气热,更要命的是这里几乎没有可以饮用的山泉水。”
张贵宝点了点头,道:“你可要省着点喝哦,现在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而且天气会越来越热。”
梁震云点了点头,又把水壶挂回肩上。
又爬了一段路,天气果然越来越热,口干舌燥的梁震云实在是渴的受不了了,再次喝了几口水。
张贵宝的老家就在黑惠江的上游,生在江边,长在江边,已经习惯了这种酷热的气候,脑门上虽然挂满了汗珠子,依然健步如飞。
往上走了两公里左右,梁震云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湿了。
看了一眼远去的张贵宝,咬咬牙又跟了上去。
他娘的这黑大个不愧是特种兵出身,还真能走。
才到半山腰,梁震云的水壶已经空了。
又渴又累的梁震云想坐下来歇歇,但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红土坡,偶尔有几棵低矮的灌木,都是带着刺儿的。
路边有很多岩石,但看上去都是刀砍斧削般的尖利,根本就没办法坐上去。
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梁震云只好强打精神跟在张贵宝的身后。
好不容易看到路边有一块稍微平整一些的褐色岩石,梁震云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坐下去,梁震云就被那块岩石烫得跳了起来:“哎哟,这岩石怎么会那么烫呢?”
听到梁震云的惨叫声,走在前面的张贵宝回过头了过来,看到梁震云满脸痛苦的抚摸着屁股,笑着道:“那块岩石少说也有五六十度呢,不烫才怪。”
张贵宝的皮肤黑的发亮,可是那口牙齿又白又整齐。
看上去有点像非洲人。
“走吧。”张贵宝走回来,卸下梁震云肩上的帆布包挎在自己的肩上,叮嘱道:“记住了,以后遇到这么骄烈的太阳,千万不能坐在岩石上面。”
梁震云默默的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张贵宝又笑着说道:“黑褐色的岩石吸收了不少热量,温度最高的时候可以烤熟玉米粒呢。你摸摸看,你的屁股烤熟了没有?”
一句幽默的玩笑,逗得梁震云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岩石可以烤熟玉米?”
“小时候我经常在江边放猪。”张贵宝边走边道:“盛夏的一天,我把一个用来喂猪的干玉米棒子放在岸边一块黑褐色的岩石上,然后就到江里游泳。等我上岸,放在岩石上的那个玉米棒子竟然发出了一股诱人的香气。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吃了几颗玉米粒,居然是熟的。”
“从那以后,我就把米粒撒在岩石上,待我游泳上岸,那些玉米粒都已经被岩石烤熟了。”
梁震云觉得张贵宝的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夸张,但是他刚刚坐过的那块岩石确实很烫,他刚刚才尝了那块岩石的苦头。
梁震云实在是想歇一歇,气喘吁吁的问道:“张哥,哪里可以乘凉歇歇呀?”
“再走十分钟。”张贵宝边走边说道:“上面有一棵大青树,我们在树下乘凉歇一歇。”
听到上面就有一棵大青树,梁震云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又往上走了几百米,果然看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青树。
两人坐在大青树下休息,张贵宝把自己的军用水壶递给梁震云:“喝我的吧,我知道你的水壶已经空了。”
“早空了。”梁震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过,你的水还是你喝吧。”
“让你喝你就喝!”张贵宝黑着一张大饼脸:“娘们唧唧的,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不愧是军人。
梁震云不再客气,接过水壶就往自己的嘴里倒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把水壶还给张贵宝:“你喝吧。我喝够了。”
张贵宝这才接过水壶喝了起来。一口气灌下去,把水壶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抹了抹嘴,笑道:“这回不用愁了,很快就到筲箕村村公所了。”
歇了一阵,两人又继续赶路。
爬上一个小山包,梁震云看到小山包下有一个寨子。
那个寨子很大,看上去有好几百户人家。
梁震云叹道:“原来寨子藏在这个小山包下面,怪不得站在远处看不到这里有人家。”
“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一个筲箕?”张贵宝问梁震云。
梁震云点了点头:“有点像。”
张贵宝说道:“筲箕寨是我们伊山镇最古老的土着彝族聚居地,也是伊山镇最穷的村落。”
梁震云疑惑的问道:“整个筲箕寨难道就没有富裕一点的人家?”
“那倒不是。”张贵宝说道:“整个伊山镇最有钱的人家还是在这里。我说他们最穷,是指这个寨子的大部分老百姓都很穷。”
说着话,两人已走下小山包,进入筲箕寨得边缘。
经过一条小溪涧,张贵宝突然吼了一嗓子:“呜呼嗨——呜呼嗨——”
嘹亮而粗狂的喊声在溪涧两端回响。
张贵宝这一嗓子吼出去,溪涧那边也传过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呜呼嗨——溪边阿哥是哪个?有心撩妹报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