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烟灭缘散
我们就这么互相的干坐着，没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交谈什么，我们早就没了以往充满天马行空的话题，也不再会去谈心，大家都将自己埋藏起来。
挂起一面不属于自己的招牌做掩饰，无人能猜透，无人能看穿，我们早就脱离了对方世界的基础，那座荒弃的城堡早就荆棘遍布，无人敢踏足这里，里面有许多诱惑的宝藏。
我和顾薇的青春，那辆报废的川崎ninja400，进了水的吉他，遗弃的口红，双生子母表，绣着名字的婚庆西服，不开花的盆栽，还有上海那间出租屋，太多了太多了，我数不清，这一件件的宝藏都关乎着我们的回忆。
深处埋藏着许多镜子，有些粉碎破裂，有些完好无缺，一面面镜子上倒映着我生命中遇见每个人的脸颊，镜子就像放映机一样，无时无刻放映他们的回忆，一次次的轮回，我见到了一次次的笑容。
穿过镜子森林后，就见到那遍布荆棘的王座，还有悬挂王座之上那颗跳动的心脏，这是我的心，城堡是我亲手铸就，也是我亲手遗弃的，我的宝藏，我的挚爱，全部埋葬······
我的烟抽了一半，河面上挂起阵阵微风，将烟头上的一缕缕细雾给吹散开来，融合进这漆黑的夜，不曾见往，不曾触碰，也不曾拥有着。
终于顾薇她缓缓的抬起了头，捋了捋紊乱的发丝，轻声说道：“你最近在苏州过的怎么样？自从你离开后的那一晚，我在上海就再也没见到你，你突然间的消失，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通过程橙才打听到你的消息······”
她的声音依旧充满魔性，和声和气让我心中不舒服，如此的暧昧，我也怕自己再一次爱上她，破碎的信仰不能缝合，就像狂野的风，不曾拥有。
“挺好的，比上海舒坦，我找到一个爱自己的女孩，找了工作，摆脱曾经那因为你而颓废的晏向阳，我脱胎换骨，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娶妻生子、买车买房、享福养老，让她穿上象征洁白爱情的婚纱，随后在婚礼的殿堂上，为她亲自佩戴那象征美好幸福的戒指，以后我就在苏州扎根，上海这个地方，就不会再去了······”
我平淡的说道，看似很有逻辑，实际字字诛心，刺痛着顾薇的内心，我们此刻的不同走向，我是重大罪魁祸首，可顾薇她也做错了，她不该在那个雨晨用我送给她的口红，在迈巴赫的窗上写下那束缚桎梏我两年“爱”的约定。
她不该，本就不该在大学时候选择我，追求者很多，明知如今何必当初，我就该将自己隐藏在书海里，拼了命的学习知识，让顾薇自己去挑，让姜敕文这位最后的赢家选择，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的？
我错在当时去追求了她，她错在选择了我，我们都错了，错的遍体鳞伤，如今的局面就是多骨诺卡牌，一片片的倒下，形成心碎的模样。
她沉默了，沉默了好久，夹在我手指中的烟，燃烧的很慢，仿佛是我们聊天的芥蒂，烟灭缘散。
我们都在反思自己的过错，没有人是对的，永远没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让自己患失患得，很痛苦。
感性的夜晚，让我所剩不多的时间流逝，我这一生，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不是顾薇，不是现在能看见的一切，而是时间，时间不会停留，我的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一分一秒的流逝，让我加速衰老，甚至会与自己心爱的人天人两隔。
她拿出了烟盒，我的目光被吸引了，她叼上一支烟，给自己点了火，一口烟雾的吐出，将这里的一寸之地弄得乌烟瘴气。
白色的雾，在漆黑的夜很显眼，她愁容了，我在她眼眸中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黑洞，没有一丝的光彩，曾经那个霞光万丈，连老天爷都为之感动的顾薇，到现在的转变，很让人感触。
曾经满眼是你的男孩，遭受过打击后，颓废两年，浑浑噩噩，直至等来了命中注定那位紫霞仙子，才完成山匪头领成为至尊宝的蜕变。
曾经满眼是你的女孩，被迫与你分离后，独客异乡，度日如年，直至时机成熟再次返回我们私奔的终点，到头来发现，自己眼眸中的光芒在麻木的情感中已经落灰。
“连你也抽起烟来了······人生真是讽刺，讨厌烟味的你，却如今成为自己反感的样子。”
我缓缓说道，轻轻的抽了口烟。
“难道就只有你能抽烟我就不能吗？晏向阳，你好狠，伤透了我的心，你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逃避，逃避我们那段私奔的爱情，逃避奉献给上海的青春，逃避曾经属于我们共同的理想，你抱着吉他为我弹唱，你为了我身体不适时，背着我去小诊所看病，你为了我的离开，开着那辆我送你的川崎，追上京沪高速试图挽留，你浪漫过，你疼爱过，你也勇敢过，在国外的两年，你的模样逐渐的模糊，你的声音变得稀疏，我想打电话给你，手机号码你也换了······”
我沉默了，听完她一段的诉言，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震撼，她说话哽咽着，有些激动，但还是保持了声线，不至于大声大吼。
“你究竟想干什么啊晏向阳，不抽烟的你沾染上了尼古丁，不喝酒的你触碰了迷醉的酒精，不该颓废的你变的浑浑噩噩，就连曾经热爱音乐的你，也让那把吉他落在角落吃灰，我本以为我回国后，就能改变你此刻的现状，让你重新回到那个热爱生活，积极乐观的晏向阳，面对我的却是你的谎话连篇，你在逃避我，躲避我······”
她激动到说话都没了气，缓了缓后，抽了口烟，我把头埋入膝盖里，这次换我来沉沦，在如此多刺痛心脏的言语下，我的眼眶不禁红湿，我的心好痛好痛，真的好累，在顾薇面前的一切。
都是如此的脆弱，让我的身心意识都变的面目全非，此刻我不敢去反驳，一瞬间湮灭了我争执的欲望，那一切由她语言上展露的漏洞而衍生的问题，被我抛之脑后，我习惯了，习惯这一切，她漏洞百出的言语，我没有指明，我也想问她最重要的问题，此刻都噎在喉咙。
手指上的烟燃烧殆尽，烫到了我的手指头后，我才猛然脱离，将烟头甩掉，顾薇还坐在我的旁边，我的嗓子很痒，不禁咳嗽起来，愈来愈烈，挤压着我肺部的空气，小腹的卷缩传来痛感。
“你怎么了？”
顾薇将烟扔掉，起身靠了过来，她在担心，可我不需要了，一切的真相就让它埋葬，不去寻找，风花雪月之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起身扶着腹部，对着她摆了摆手，让她怔在原地，缓和些后，我缓缓说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我的酒劲已经醒了，家的方向，还有人在等待我的回归，我不能久留，我真的逃避，我真的害怕了，顾薇的言语字字珠玑，让我痛彻心扉，这种痛苦虽然不及婚礼上的十分之三，却也能重伤于我。
人痛苦到了极致，是烟和酒都不能消除缓和的，双腿发软，呼吸暂停，胸口惆怅，意识甚至模糊，这些象征都会在人受到极致的打击下而爆发。
我没走几步，顾薇就跟了过来，我的眼角悬挂着泪，我便加快脚步，有些狼狈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遍抹泪，一边流······
直至自己融入黑暗之中时，我的本能驱使着我回眸一望，路的尽头，是那走在路灯下孤独背影，一段路，两个人，越走越远，我的目光含着泪水，曾经的挚爱，就这么离开，我不甘心，很不舍，可我有什么办法？天与愿违并非我所能掌控，我能做到的，是用最后一抹温情的目光目送她的离去。
我咬着牙关，强制让自己的目光不再注视着她，终于扭过头，喘着粗气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明明身后是寒冷，我突然间察觉了一阵温暖，我没有理睬，依旧走在黑色的路上。
没有指明灯，没有引路烟，路很短，我的思绪却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