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配拥有光明
上海的夜，真是难熬，我坐在出租车上，双手抱住头，闭着眼睛，思索着为什么楚玥会这么晚打电话要求我过去，还是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这可是妇产科啊，难道真的是那次喝酒喝断片了，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我连连在心里否认了这件事情，这个女生长的一副好面孔，说不定早就和我数不清的人睡过多少次，她如果真的怀孕，也绝非可能是我的种，我有点怀疑她是想让我当接盘侠，或者凯子，我一副似乎看穿了她的阴谋般的得意。
但我这多年的浪迹经验来讲，这件事真的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确定不是我的，我又开始犹豫了，突然间，我有了想逃离的冲动，我看向窗外的夜景，离保健院越来越近，我也不敢再叫司机送我回到住处。
到点后，司机向我索要了近八十多块的车计费，身为农村人出身的我，当即就对着司机骂道：“黑车啊，这才几步路就要我八十多块钱，你大爷的，是不是欺负小爷我啊。”
司机将车门反锁，怼了上来，“你小子会不会看啊，我这车是按路程计费的，你知道从那头车你到这边要绕多少个来回嘛？你小子，还拽上了，上海市区你知道多难跑嘛？跟个弱智一样，赶快交钱，不然就报警抓你。”
我肚中一窝的气，恨不得全部发泄给这个黑车司机，我拿出现金，付了八十块钱，才从这辆黑车上解脱下来，我顿时被这黑色的夜给包裹着，我点了一根烟，心中骂道：“艹，这傻鸟司机给老子放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我环顾四周，都是接近一人高的绿化带，我觉得这里很陌生，说实话，我来到上海漂泊两年，我连上海都没逛过，甚至一些地方压根都不知道。
我试着向前走了几步，一个拐角，我就看见了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的招牌亮字，保健院门外有一处长凳椅，长凳椅上有一个电灯，照着一个身穿单薄衣物的女子蹲缩在长椅子上，我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她好似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向阳，我怀孕了······”
没有等她说完，我便忍不住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无论青红皂白，我吐掉烟，骂道：“你丫的，谁的种你就去找谁去啊！为什么要找我当接盘侠。”
她很明显的愣住了，我紧接着不依不饶的怒声道：“这两个月以来，谁知道你又跟谁上过床，你干什么工作的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职场潜规则惹出的我怎么知道。”
她神情有些愤怒，抬起头看着我，我这时才发现她的容貌比我记得两个月前模糊的模样还要好上许多，是个美人胚子，可是我不会怜香惜玉。
“晏向阳！你敢做不敢当是不是？信不信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告诉他你的爸爸就是一个人渣，畜生！是一个做事情马马虎虎，不会设想后果，然后出了事自己一个人大难临头率先飞。”
她威胁了我，我有点找不着词可以用于反驳她，这次换成她不依不饶，我从主动沦为被动，她站起来，怒眼瞪着我，虽然她比我矮一个头，但我此时此刻被她的气势震惊住了，没有了心中的那一份傲慢。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果然这个夜注定不是平凡的，而是凶多吉少的夜，女人哭可不是一件轻易解决的事情。
我沉默了半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我现在情愿的将话语主动权送给了楚玥，楚玥低下头，用手拂去泪水，然后抽泣几声，哽咽的说道：“向阳，你真的不愿意负责吗？”
她突然那么亲昵的称呼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刚才的气势已经消散，用像妥协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街边的路灯一闪一闪，偶尔有几只飞蛾缠着那颗已经要坏掉的电灯，如若电灯彻彻底底的坏掉，没有了光，那这飞蛾又会去哪呢？
去寻找新的电灯？还是消失在黑暗的夜中。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冷静，所以暂时没有给楚玥答复，我茫然了，无知了，一屁股坐在楚玥刚刚蹲缩的长椅上，双手撑着额头。
她背对着我，抽泣声此起彼伏，此刻我们双方都需要一些冷静，可是我冷静不下来，两个月前，那场就是个意外，我也总不能让意外毁了我现在的生活，我还思念着顾薇，我沉默了，想到了一个方法，这方法有点残忍。
我抽了一根烟，将整个人靠在长椅上，仰着头，看着路灯上面有几只飞蛾扑朔着，好像是把这个电灯认为是太阳，换位一想，这些生命期短的飞蛾，能看见太阳的次数又有多少呢？可能它们真的将这电灯当心中的太阳，或许它们一会儿就会消亡，所以最后看看这个所谓的“太阳”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我深深的抽了一根烟，闭上眼睛，将右手臂横放在眼处，遮住双眼，我想通了，如果生下了这个孩子，我这烂人一个也养不活，我听说楚玥她也是有工作的人，独自一人离开老家来到上海打拼，在这个大城市中，两个事业未成，过着得过且过日子的两个人，养了孩子，只会越过越糟糕，最后矛盾频频发生，然后家庭破碎，孩子能不能长大成人，都还是个问题。
“打胎吧。”
我平平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我知道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是对女生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逃避，现在的我，似乎符合了“人渣”这一昵称。
她忽然转过头，大声喊道：“晏向阳！你真是混蛋！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当初我就不应该跟你上床，你居然是那么的不负责任，我还以为，我会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找到一个能让自己一生依偎的男人，没想到你······我要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这样的人还配活着吗？这么不尊重自己所作出的选择······”
她哭泣着，我闭着眼，没了视觉，我看不见她悲伤的样子，心里有些缓和，也想将自身的听觉系统给关闭， 关闭身体内所有的感知器官，刺痛的哭声和骂声从耳朵里传入大脑，我心里也憋屈啊，所以，她怎么骂我，我一句都不会回复。
不知过了许久，我的嘴唇被燃烧的烟头烫到我才发觉，我将烟蒂扔掉，然后起身，看着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楚玥，心中五味杂陈。
我拿出钱包，仔细翻找，干脆索性将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拿出来。
“晏向阳，你真的···想好了吗？”
此刻楚玥已经站起身子，眼角上残留着些许细泪，脸颊在电灯的映衬下，泪痕清晰可见。
我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可后悔有什么用，如果都能后悔，那还谈什么遗憾，还谈什么思念，更没有所谓他妈的痛楚！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几千块钱递给了她，收起钱包，转身就离去，朝着黑暗，朝着那没有光明的地方。
楚玥她拿着钱，朝着保健院走出，手中紧紧攥着人民币，缓缓的走去，我突然心特别的不舒服，愧疚感突然在我踏入黑暗中被无限的放大，她要为我作出的错误选择负责买单，而我就像一个无事人一样，优哉游哉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我居然颓废到这种程度，我终于发现了，没了顾薇后我是真的越走越倒退，这差距显明易见。
起风了，长椅上的电灯忽然的熄灭，那些个飞蛾呢？还在吗？还在原地等候吗？不，不会在的，它们都消散了，融入在这个寂寞的黑夜里，不再拥有享受光明的资格。
我点上了烟，在这个黑夜中，唯有一点火星支撑我······
我好像就是那只飞蛾，只会用烟来代替光明支撑起自己的疲惫，可我，已经不再拥有享受光明的资格了，我······真他妈是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