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演戏
安默儿和江逸吃完饭，已经是亥时，江逸早早回去了，安默儿让一个丫鬟来收拾桌子，她自己则坐在房中，准备提笔再给青锋写一封信。
收拾碗筷的声音噼噼啪啪，有些吵。
“你小心一些！”
一个丫鬟责怪的声音传来。
安默儿一抬头，看到已经被她收买了的名为小星的丫鬟正在责骂她旁边另外一个身材壮实高大的丫鬟。
那丫鬟紧紧低着头，被责骂也不说话。
安默儿收回视线，片刻后再抬头，正好看见那壮丫头正在悄悄往嘴里喂吃的。
嚯，当着主子的面偷吃！
安默儿有些诧异。
她悄悄观察着，小星将桌上的筷子全部搬走了，那壮丫头又摸了一块炸牛奶塞进嘴里。
安默儿放下手中毛笔，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又抬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小口。
壮丫头有些猥琐地抬起脑袋偷偷觑了安默儿一眼。
安默儿不看还好，一看立刻被丑喷了一口的茶。
小星连忙关切地问：“夫人，你怎么了？”
安默儿用手背擦了下嘴，摆摆手：“没事，你收拾好碗筷出去，你，过来帮我研磨。”她指着那壮丫头。
小星答应着出去了，只留下那个壮丫头袖手站在那里低着头。
安默儿起身去将房门关上，随后扭头就在壮丫头的大脚上踩了一脚。
“啊！”一声粗粝的惨叫传出，安默儿抱着手哼笑道：“师兄，你见了我，还装呢！”
青锋立刻伸手捂住嘴，将惨叫声捂回了嘴里，有些委屈地看着安默儿。
安默儿看着他那张被他画得乱七八糟的脸，简直丑得惨不忍睹。
倒不是他长得丑，而是他的长相完全没有女性的柔美，因此假扮起女性来非常难看。
安默儿坐回了原位，拉了个凳子让青锋坐在旁边，问：“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现在才来找我。”
青锋连忙将在青云观被云鹤关着罚挑粪水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昨天才下山，在江家外面转了一圈，听说江家在招丫鬟，我就直接扮作丫鬟跳进了你的院子，别人问起来我就直接说我是新招来的。”
安默儿点点头：“你来得正好，我今天刚刚得到消息，江家老太太要对我动手了，我需要你帮忙去死。”
“啊？”青锋呆愣住，“帮你去死？”
“哎呀不是真死，是假死。”安默儿小声地解释。
“上次江老太太想要放火烧死我，没有成功，我猜这次她把楚家小姐弄来，就是要借刀杀人，一是可以除掉我，二是能够把楚家推下深渊，直接毁掉两家的婚约，再无后患。”
青锋听着听着，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
这个江老太太，怎么会这么坏
师妹并没有得罪过她，没有得罪过江家，她为什么非要师妹去死呢？
想来想去，最后青锋一拍桌子，怒道：“不行，师妹，难道你就这样白白放过那个老婆子吗？咱们走之前，一定得报仇，到时候我帮你杀了她！”
看着青锋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安默儿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一笑：“你放心，那个老太太这么狠心，我已经想到办法报仇。她这样急于置我于死地，我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翌日，安默儿将青锋留在自己的房中，假装让他收拾房间，自己则继续跑去和江逸弄吃的，并让一个丫鬟去请楚怡来厨房和他们一起。
来到厨房，安默儿立刻大咧咧地约着江逸的肩膀，悄声道：“小崽崽，帮我演一场戏。”
江逸扭头看了一眼女子放在自己肩上葱段似的白嫩的五指，小脸一红，不自然地问：“演什么戏？为什么要演戏？”
安默儿嘿嘿一笑，向他勾了勾手。
江逸犹豫着将耳朵凑到安默儿的嘴边。
女子将手卷成一个喇叭状，对着他耳畔说悄悄话。
湿热的气息立刻在他的耳廓荡开，撩拨得少年耳根红透，一双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安默儿说完后，赶忙问江逸的意见：“怎么样，帮不帮？我给你做吃的，保证都是人间美味。”
江逸红着脸不敢看安默儿的眼睛，呆愣愣地一言不发。
“你发什么呆啊？”安默儿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江逸反应过来，抿唇笑着点头：“帮，当然帮。”
“那你看着门口，楚怡来了，你立刻提醒我。”
江逸垂着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两个小酒窝也一直挂在脸上。
安默儿则没心没肺地吹起了口哨，蹲到地上清洗昨日的螺蛳。
少年站在门口，看着女子的裙摆曳地，上面沾了一些灰，有些脏兮兮的。她吹口哨的时候，没有点缀一点口脂的嘴唇噘起来，不入流的曲调从嘴里发出，有点像街边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可是很奇怪，江逸觉得她那个样子很可爱，他甚至想要跑过去捏一下她的脸颊……
一刻钟后，楚怡带着秀秀一起往厨房而来。
楚怡一边走，秀秀一边在旁边低声抱怨：“小姐，这个侯爷夫人真是下贱，仗着有几分姿色，明目张胆地和江孙少爷勾搭在一起，虽说江孙少爷与侯爷没有血缘关系，但怎么着都是在侯府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真让人不耻！”
楚怡手中拿着一根绢帕，瞪了秀秀一眼，低声训斥：“不要胡说八道，这里可是江家。”
秀秀撇了下嘴，放低了声音，依旧有恃无恐：“小姐，若不是那女人存心勾搭说你坏话，江孙少爷怎么会忽然对你冷淡下来呢？明明前两日江孙少爷还对小姐你有说有笑的。”
楚怡紧紧攥了一下绢帕，心中赞同，但嘴上不说。
很快，主仆二人来到了厨房门口，远远就看到两道身影在门内晃动，还传来安默儿和江逸的说话声。
楚怡手中的绢帕捏得更紧了。
她放慢了脚步，咬牙切齿。
这时，屋中传来安默儿说话的声音：“逸儿，你昨天还赌气说过和楚怡有婚约的是你三叔，不是你，我劝你可不要忤逆老太太，她极其重规矩，若是她知道你心悦楚怡想和你三叔抢女人，恐怕要打断你的狗腿。”
楚怡闻言，连忙拉着秀秀闪到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窥听。
江逸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可是楚怡会做那么多好吃的，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是想娶她！我要去跟三叔说，三叔一定会把她让给我的！江老太太又不是我亲曾祖母，她凭什么管我？当初我爹娘就是被她害死的，我还没找她报仇呢！”
“这些我都知道，报仇的事情你就别提了。你毕竟是吃侯府的饭长大的，若是报仇，难免让人觉得忘恩负义。我知道你三叔疼你，但是江家后宅现在还是江老太太说了算，况且婚姻大事是长辈做主，你三叔愿意将楚怡让给你，那就是忤逆江老太太，到时候他是要落人口舌的知道吗？”安默儿语重心长地劝慰。
“不！”江逸赌气道，“我就是喜欢楚怡，我偏要娶她，夫人，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安默儿长叹一声：“傻小子，这事没办法，当初你爹你娘都生了你了，老太太还不是想办法把他们拆开了。所以就算你和楚怡生米煮成熟饭，老太太为了江家名声，说不定会用同样的法子置楚怡于死地。你真想娶楚怡，那就等着老太太哪天寿终正寝了，到时候你要娶楚怡，没有人会拦着你。”
江逸默了片刻，在门外偷听的楚怡正焦急等待江逸的回应。
半天后，江逸的声音传来：“老太太身体康健，应当会长命百岁。”
“你可不要犯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安默儿提醒，“让江老太太寿终正寝，你若是真和楚怡两情相悦，多等几年就是，可别产生害人的心思。”
“你放心吧，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让我不要报仇，否则会被人骂忘恩负义。我宁愿不娶楚怡，我也绝不会害老太太，就让她自己死好了。”江逸保证。
屋内两人聊到这里，不再继续此话题，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做菜上面。
楚怡心情激动地和秀秀对视一眼，小心脏扑通扑通不受控制地狂跳。
原来江逸是喜欢自己的啊。楚怡心想。
看来这几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只是那江家老太太，真是难缠。
若果真如安默儿所说那老太太心狠手辣，那自己想要强迫江逸娶自己也不行，除非老太太早点死……
半晌后，楚怡和秀秀走进了厨房，佯装才到的样子。
江逸看见楚怡，忍不住又是一阵脸红。
楚怡以为江逸是因为喜欢自己而脸红，却不知道少年是因为方才演戏说假话而脸红。
“逸儿，”楚怡见江逸在清理龙虾，连忙走到他身边，温柔一笑，羞赧道，“我和你一起洗吧。”
江逸本能地推拒：“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神情有些抗拒。
安默儿见楚怡脸色有些难看，连忙道：“小怡，清理龙虾这种恶心的事情，就让逸儿这个男子去做吧，你过来帮我洗洗菜。”
洗菜？当我是江家下人呢？
楚怡心中鄙夷腹诽，但表面装作乖巧顺从的模样，一口一个伯母唤安默儿，唤得可亲切了。
……
第二日，安默儿破天荒跑去看了江老太太一眼。
当然，她是踩着时间点去的。
老太太没见她，把她赶了出来。
安默儿一脸难过，叹息着走出院子，到了院门外不远处，楚怡和楚夫人远远走来也要给老太太请安。
安默儿装作没看见，而是指着一块光滑的青石板对小星道：“老太太每天都要走这里出去花园呼吸新鲜空气，我瞧着这块石砖亮堂堂的，应当很滑，有空得找个工匠来把这块石砖换掉。
“若是哪天老太太走在上面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伤。”
小星原本是老太太派到安默儿院子里面监视安默儿的，早被安默儿一通花言巧语加上银子收买了，顺着安默儿的话道：“夫人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两日少爷在忙，过两天让少爷派工匠来换就是，以免老太太出意外。”
安默儿点点头，笑吟吟地往前，遇上了楚家母女，便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等安默儿一走，楚夫人便望着那块青石板砖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