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他急了
京师向南的驰道两侧繁花恍若天边云霞。
而今大魏人人吃得饱穿得暖,自有闲情逸致出城踏青赏花,导致驰道上人潮涌动。
为不惊扰百姓,崔诩不得不放慢马速,眉头微微蹙着,望着没有尽头的人潮,冒着丝丝冷气。
“是太子殿下!”
许是这冷气冻人,不知谁颤巍巍喊了一嗓子,百姓们整齐划一的注视过来。
待确认真是崔诩,又齐刷刷跪地请安。
起先人群还在动弹,如今乌泱泱跪一片,结结实实将路堵死了。
崔诩低眸,皱紧的眉头再也舒展不开。
他强行捏着眉心将自己解开,阿辞同他讲过,他什么都不缺,就缺点亲和力。
盛世太平的帝王,更要哄着天下百姓。
他深以为然,并努力学习。
所以,满脑子阿辞被陈靖之那混账纠缠的不得脱身的太子殿下,心中万分不耐,万分暴躁,依旧朝大家扯出一个笑脸,温和道:“平身。”
百姓们觑着他的脸色,心道殿下还不如不笑,这一笑,怪叫人毛骨悚然的。
可殿下给脸也不能不要,于是大家麻利爬起来。
马蹄声“哒哒”的,太子殿下身后追来十几骑侍卫。
众人到了身边,个个气喘吁吁,一瞧就是有什么急事,百姓们忙是让开道路。
这些年受皇家恩惠,天下富庶,海晏河清,他们哪会这般没眼色!
待太子殿下骑着那匹威风凛凛的大黑马远去,才有胆大的凑到身边陌生人耳边,悄咪咪道:“瞧殿下这架势,太子妃娘娘应当是又跑了,殿下他急了!”
陌生人迟疑扭头,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我没听见!”
虽然他也是这般猜的,这几年,隔三差五的,太子殿下就要出城接一回太子妃娘娘。
昨日西城门,今日南城门,明日又去北城门。
硬是从娇俏无双的小娘娘接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满京师的百姓对此习以为常。
他们也算见证了两位小神仙长大,更见证了他们越发腻腻歪歪的成长过程。
但这等皇家秘辛是他们几个平头老百姓能议论的?
陌生人捂着耳朵,直接遁走。
出城十里,人烟寥寥,桃花已至荼蘼之时,崔诩抿着唇无心观赏。
远远白驹疾驰而来,马上少女红衣翻飞,乌黑如云的发原束了个马尾,却因策马狂奔而松散些许,鬓边几缕发丝在风中张扬。
她只有一个人,手中精巧的马鞭不住地挥动。
似是京师里有她迫不及待要见的情郎,她归心似箭,以至于根本不顾及自身安危。
待那双灵动的圆杏眼遥遥望进崔诩眼中,少女蓦地绽开一抹饮蜜般甜腻的笑。
她激动地扬起马鞭,朝他摇着玉白纤细的小手,生怕他看不见自己一般,扯开娇软的嗓子喊着:“阿诩哥哥!”
轻灵的声音被风吃走大半,却依旧稳稳落在崔诩耳中。
他轻轻滚动喉结,郁结在心中的慌张和不愉瞬间解开,催马迎她而去。
一黑一白两匹马交错的刹那,崔诩拦腰将窦章辞搂到自己跟前。
鲜红的裙摆在空中旋开如一朵热烈而娇艳的玫瑰。
这般危险的动作,少女却没有丝毫害怕。
反倒发出几声兴奋的娇笑。
她横坐在崔诩身前,紧紧圈住崔诩劲瘦的腰,将明媚的春光藏进他胸膛。
轻轻蹭蹭他,柔着嗓音道:“阿诩哥哥,阿辞好想你!”
这一声酥麻入骨,崔诩轻“嗤”一声,又给他灌迷魂汤。
即便脑子清醒,但心中最后那点别扭依旧在一声声“阿诩哥哥”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手握紧缰绳,一手紧紧揽着一月未见的少女。
压着心中翻动的愉悦,崔诩嗓音微凉,“不准混叫,咱们即将完婚。”
话落,搁在胸膛上的小拳头轻轻捶了下。
在他没低头去瞧的怀中,少女微微红了面庞。
窦章辞吸口气,她打小没皮没脸,越长大反倒越不济,真是没救了!
可……他讲起完婚……
她便不由得想起昨夜做的没羞没臊的那个梦。
一时是上一世东宫女官居住的寮房里,一时又在根本不曾经历过的洞房花烛夜。
窗边两根红烛烧了彻夜,不知哪来的夜莺,没歇没止地啼了一夜。
她指尖颤了颤,原本微微渗出的一抹红意,骤然烧热了整张脸。
窦章辞又捶了他一下,“不成!我……我才十三岁!”
严格来说,还差一个月才十三岁!
“昔年汉明帝与马皇后,天可汗与长孙后,皆是这个年岁成婚,不小了。”
崔诩按住怀中小蚯蚓似的扭动的少女,悠悠说道。
窦章辞才不听他忽悠。
这近十年间,大魏女孩自平均十五岁嫁人,已涨至十七岁。
她若十三岁嫁人,岂不显得太过恨嫁,脸要往哪里搁!
哪怕,殿下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她能克制!一定可以!
窦章辞顶了顶他的胸膛,“哼,如何能这样比?昔年汉惠帝张皇后才十一岁,汉昭帝上官皇后才六岁,你怎不向他们学?”
崔诩轻笑,“阿辞怪我早些年不曾与你完婚?”
“?”窦章辞歪头,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是讲时移世易,年龄不是完婚的理由!
“这倒是我疏忽,不知阿辞心中如此焦急,但彼时的我给不了阿辞世间最好的一切,我不愿委屈你分毫。”
上一世,她受尽了苦楚,他亦卑劣,禁不住半点撩拨,没名没分的要了她。
害她红颜凋零,这一世,必要世间最极致的风光,必要名正言顺地与她相守一生。
崔诩揉揉她的小脑袋,无意触及耳侧肌肤,指尖滚烫,他微微怔住,轻挑起她的小脸蛋,入目一片绯红。
浑圆的杏眼溢着丝丝水汽,眼尾洒着隐晦的春意。
少女错开目光,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崔诩咽动的喉结轻轻滚落,勒马停驻,马蹄扬起的落英缓缓飘落。
他低头,清冷唇瓣不由分说覆住她。
狂蜂浪蝶似的力道,终归于蜻蜓点水。
少女鼻息间如兰似馥的幽香侵袭着他的神经。
他却在少女猛地睁大的眸子里缓缓退开。
指腹轻轻擦过她柔嫩的双唇。
香,亦甜。
与上一世的阿辞一般无异。
可只是情难自抑的亲一亲她也属唐突,他不该如此没有自制能力。
崔诩幽深的眼眸在她注视下,只用了两个呼吸便一片清明。
他搂着情牵两世的姑娘,告诫自己,此时此刻,她在怀中就该满足。
是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明艳的姑娘那微微撅起的嘴,以及盯着他的嘴唇十分不满的眼。
窦章辞捏捏拳头,“总之,要缓缓!”
崔诩不防着她还能绕回来,他强硬道:“旁的都能应你,唯独这个不成。”
迟则生变,如今她身边只有陈靖之那贼心不死的狗贼,似宿命一般,隔了一世,依旧觊觎着她,谁知往后,他亲手养大的这株浓艳玫瑰不会被更多人惦记。
又谁能讲明白,该死的命运,会将他们往哪儿推。
他要阿辞,只能是阿辞,几世、几多险阻都不配做他与她之间的变数。
但他怀中的姑娘显然与他想的不是一个方向。
少女扬眉,他多少年未在自己跟前露出这副说一不二的模样?
当年在五台县,她要以身涉险,他强硬拦了一夜,最终也妥协。
如今是……
窦章辞狐疑打量他,见他越发出尘俊逸的模样,忽然心底一惊。
太子殿下今年十九了,因着对她的承诺,旁的皇子十五岁不到便领回宫中的司寝女官,他一个都未要。
难不成,如今是憋不住了……
窦章辞脑子轰的一下炸出了一些小烟花。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微微撩眼,一下一下刮着他,啐一口,“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