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绝世珍宝
当太子殿下将放温的茶盏塞到她手中,窦章辞就知道,真完啦!
他好像……分不清!
瓷盅很重,她大眼睛扑闪着,脑子飞快转着,怎么才能逃跑?
可他不由分说抓着她,带她将“媳妇儿茶”奉给帝后。
争先恐后来瞧热闹的宫人们掩唇嬉笑。
皇后娘娘眉眼如新月弯弯,当场从手上撸下来个羊脂玉镯子。
窦章辞肥嘟嘟的小手缩在小袖子里,不要不要!
可太子殿下,他强行将镯子套在她腕上!
衣料顺滑,好大一个圈顺着锦缎掉落,窦章辞慌忙伸手捞住。
小肉手抓紧镯子,温热的玉,在掌心灼人。
而皇帝陛下那边显然没准备“见面礼”。
半尴不尬间,崔诩将个黄本子甩在他眼前。
“父皇,写。”
像甩出一沓银票般气势磅礴。
皇帝狐疑捡起,看清这本子上的字,一口“媳妇茶”喷出丈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这逆子从哪偷的皇室玉牒?!
他侧头向姜皇后求证,姜皇后也是一脸既无辜又懵逼的神色。
皇帝脸一板。
“胡闹,这岂能儿戏!”
太子殿下一点儿不慌。
“阿辞和我拜过堂就是我的妻,她现在是还小,等到她长大,我一定再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娶她一回,但现在,她必须先写在我家谱上!”
他的话掷地有声。
殿内吹吹打打骤然停下,众人面面相觑。
皇帝陛下哽住,眯着眼打量太子,目光耐人寻味。
他儿子从前脑子挺好使的,今天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你要娶阿辞,不问父母便罢了,那可曾问过你岳父岳母?”
崔诩仰首。
“不重要。”
这辈子她必须嫁他,只能嫁他。
皇帝陛下听出意思来了。
在他儿子的“感情和婚姻”里,他们四个不算老的老东西都不重要。
不由吹了口胡子。
窦章辞头上蒙着盖头,看不见,却听得见。
被太子殿下几句话说懵掉。
小脑袋一点儿都转不过弯呢。
她心底哀嚎,太子殿下是不是又发病了?到底能不能拖下去治治呀……
一双小手抖了又抖。
可不能由着他把名字写到皇室玉牒上去!
上辈子,东宫那么多嫔御的下场,有目共睹!
这辈子,她三岁就嫁给他……
多看几年太子殿下肯定要腻得慌,说不好不到十岁就将她杀了!
不不不!
窦章辞抖着小手,偷摸上前,摸瞎寻到茶盏,轻轻一碰。
“当”的一声,茶盏打翻,直接跌落在皇帝龙袍上。
皇帝惊起,那皇室玉牒掉在水中,瞬间洇开一片,写字是写不成了。
她瑟缩退后两步,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嘤——”
眼泪还没掉下来,崔诩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椅子上。
紧张翻看她的小肉手。
没有割伤和烫伤的口子,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才舒畅。
回首瞥一眼糊成一团的玉牒。
心头火起,一脚踢飞。
一个破本子也敢和他作对?!
皇帝抖落龙袍上翠绿的茶叶,委屈地瞧一眼占据他座位的小娃娃。
一时五味杂陈,他想说点什么,张张嘴,无言。
只好又吹了口胡子。
眼睁睁看着他的好大儿抱起小娃娃,头也不回往寝殿走。
顺带自己喊一声,“送入洞房!”
窦章辞趴在崔诩肩头,被他如流星飒沓的步伐颠得一颤一颤。
送个屁的洞房!
“阿辞不玩了!阿辞要回家!”
她揪住崔诩的头发,小短腿拼命踢。
本来就不轻的小身子,烈性起来崔诩都要抱不住。
紧紧箍住她不让她乱动,也是顾上不顾下。
一边挨踢,一边被揪得头皮疼。
她还在骂:“坏哥哥,放我回去!”
崔诩骨节分明的手,一巴掌拍在她小肉臀上。
“别动!”
说完将她丢在榻上。
“不准叫孤哥哥,叫夫君!”
窦章辞在小盖头下的眼瞪圆。
太子殿下终于藏不住了!
他打小孩!
有一就有二,只要今天动手打了她,明天就会杀掉她!
窦章辞心一横,抬手就要扯掉盖头和他拼了。
“你敢动那红盖头,孤保证你再也出不去东宫!”
窦章辞的心一横,也就横了一下。
“坐好!”
太子殿下呵斥一声,她忍着委屈,怂巴兮兮爬起来,乖乖坐好。
然后就见一杆秤从盖头底下伸进来,勾着红盖头无声一掀。
她可怜巴巴地抬眼,太子殿下眼底晦涩情深。
仿佛她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仿佛他跨过山河生死终于寻到她,让她触之心颤。
九岁的小小少年,本不该通情爱,怎会有这样的神色?
窦章辞深受震撼,不自禁错眼,怕忍不住自作多情去回应。
可是心口莫名的既酸又胀。
隐隐对他升起一股不可忽视的心疼。
他的眼,悲凉又欢欣。
看得人心神荡漾。
他自顾取一把金剪,珍而重之在她和他头上齐根剪下一缕发,笨拙地打了个死结,依他用力的程度,解是解不开的。
他将绑在一起的发丝塞进荷包,放在枕下,又端来两杯酒。
窦章辞蓦地抬首,惊愕看他。
她二十来岁时仍旧一杯倒,三岁半得一杯入土吧?
等那酒杯放进小肉手中,她闻见是蜂蜜水甜香的味道,心定了下。
他依合卺酒的礼节,与她共饮蜂蜜水。
所有仪式都完成,太子殿下心满意足的将人揽在怀中。
窦章辞肥嘟嘟的脸被按在他稚嫩却坚实的胸膛上,挤得不成样子。
他心跳很清晰。
“噗通噗通”,像战场上密集的鼓点。
他巍然长叹,想压制这份紊乱,却越发紊乱。
低头亲一亲她光洁雪白的额头,崔诩眼角红润。
终于,终于娶到她……
他裂开嘴,那抹笑,是人生圆满的春风得意。
怀中小人儿圆嘟嘟的小脸飘起一点红,小巧精致的鼻尖尤为可爱。
“啪!”小胖手盖住他亲过的位置,像拍了只蚊子。
清润的眼满是任务完成的松懈,脆生生问他:“太子哥哥,阿辞可以回家了吗?”
崔诩微僵,满腔热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他说了无数遍是“夫君”,她却只记得母后说过一遍的“太子哥哥”。
鬼要做她哥哥,她三个亲哥哥,一大堆表哥堂哥还嫌不够?
崔诩扶着她肩头,死死盯着她,咬牙道:“孤再说最后一遍,从今往后,叫孤夫君,不准叫哥哥,记住了吗?”
窦章辞眨眼,他为何执念这么深,是魔怔了?
呆呆摇头,才不是,才不要!
虽然做过梦,但真到这一刻,便像叶公好龙。
害怕掩盖了渴望。
她垂头,握紧小手,没注意太子殿满眼神伤。
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含着向命运妥协的万般无奈。
“叫相公或是六郎也行,再不济……民间也有叫死……死鬼的。”
“……”
“!!”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怎么出口就是虎狼之词?
窦章辞小手又默默松开。
看这样子,殿下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现下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丢在丽正殿。
有心思想他,不如想想怎么回家。
“咕噜!”小肚子叫了一声。
窦章辞从崔诩掌下挣脱出来,虚软的趴在榻上。
本就圆乎乎的身子缩成一团,兜帽搭下来,盖住半个头,只露出欺霜赛雪的小脸颊。
像极了一团裹在红绸里的年糕。
崔诩快被萌化了。
刚与她一道趴过去,两个小脑袋并在一起,便听她轻哼:“阿辞饿了。”
太子殿下一个激灵又爬起来。
慌慌张张去找吃食。
上辈子,那种局面都不曾亏着她的吃穿。
这辈子,哪怕龙肝凤髓,也要给她找来吃!
更别说只是肚子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