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当爸当妈
方丁退伍回到县城，大头开三马去车站接。
听到三马响声，何田香赶紧下楼。车上只见皮箱、旅行袋，不见仔。“老公，接不到人？”
“接不到人，哪来的行李？方丁和他的战友到县武装部去了。”
当妈的打扫院子和方丁住的房子，铺床挂蚊帐，忙了大半天，停下来时，就感到腰酸背痛。何田香用两只手背不停地捶打。
两个仔女，方丁当兵已复员，方当上大学，养育他们不容易。自从帮弟弟何山照顾管教他的娃仔何岸后，操心操劳。在梳妆镜前，何田香发现四十五六岁的她，头上已出现数根白发，脸蛋不再红润，眼睛大，但不再清澈，细腰差点变成了水桶腰。
从大头手里接过旅行袋，何田香说：“把东西提到楼上吧。”
“就放在楼下吧。看你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何田香瞪了老公一眼：“方丁好像不是你的仔似的！累，我愿意！”
“我来我来吧！”大头把蛮沉的旅行袋拿到手。“老婆，还是我来提上楼。”
方丁回家几天，基本不在家里呆。他去会战友，会老同学。
天大亮，方丁在漱口洗脸，何田香望着自己的仔，一米七的个，块头比老爸年轻时大，肤色接得老妈白净的优点，不像老爸那样红黑。“丁丁啊，你在部队开车，县里有工作安排吗？”
“没有，只是说，有单位需要司机时优先推荐。“
“那就好。”老妈话停，不自觉地捶起腰背来。
“老妈，那只是说推荐。”方丁望着整天忙里忙外，但从不喊累叫苦的老妈，说：“老妈，你就放心吧，我会找到事情做的！”
县城巴掌大，厂矿企业二十来家，有车的又不缺司机。
“兄弟，到我们保安公司来当银行押运员吧!”省外一位要好的战友给方丁来电话。战友退伍后，在一家保安公司开运钞车。
当押运员月工资2500元左右，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奖金。银行押运员早晚随运钞车进出，头戴钢盔，身着防弹背心，手握冲锋枪，戒备时挺威严，但在方丁眼里，那顶多是做个样子，吓吓人。
“老爸，我要去当押运员怎样？”方丁请老爸参谋。
“要是开车还可考虑，当个保安也要到北方？”
老妈急了：“到老远的地方去打工，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老爸说的是工作，老妈讲的是亲情。再三考虑后，方丁放弃了当押运员的机会。
“田香妹，让你家的方丁到我的龙榕家园来开车吧。”兰妹笑嘻嘻地说。
“好呀，但我还得问丁丁。”
龙榕家园的乡村休闲旅游景区渐火，兰妹兑现承诺，优先招用十五名村民打工。她本人既当老板又当工仔，小车、货车轮换开。村民说兰妹是要钱不要命的“女汉子”。
方丁退伍回家，兰妹打定主意要聘他为自己开车。
“谢谢兰阿姨，可我不想在村里打工。”方丁不愿在父母和村里人眼皮下做工，那是有种长不大的感觉。
两个月已过，工作仍没着落，方丁往外跑的次数少了，白天在家里捧着手机上网，偶尔打打电话，晚上就到鱼塘边的凉亭去和同龄男女吹牛。
知子莫如母。方丁虽是农村仔，但他不会像父母这代人那样，甘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耕地种田，他的同龄人大都不会干农活，也不想干农活，肩膀没挑过担。能读书的读书，当兵的当兵，但毕竟是少数，大都是外出打工。
快八点了，西边天的晚霞仍在。饭后，方丁照旧去玩耍。大头独自看着院子葡萄架下快要成熟的巨峰葡萄。
串串葡萄呈黑色，每串都有两三斤，颗大圆润如汤圆。葡萄架用水泥柱和竹子搭成，承重一两百斤葡萄不成问题。
“老公，嘴馋了吧？整串葡萄熟透还要等三五天才行！”何田香悄悄来到大头身后。
“顺其自然，凡事急也没用！”大头话里有话。
何田香不蠢，她说：“方丁工作没个底，我能不急？你是不急，晚上睡觉睡得像头猪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求人帮仔找工作？”
“我说过几回啦，你就是当耳边风！求别人办事是你的拿手戏啊。”
“说这话我不喜欢听！我姓方不姓‘求’。”
“村里修路建凉亭，不是你求人捐的款？搞乡村旅游，不是你求有钱人来投资？弄田园果园，不是你求村民种这种那的？”
“那是为村里办事啊！”
“那为仔女求人你就觉得丢人现眼？”
“那是你的想法！”
“你是谁呀，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粗鲁，不是一般的粗鲁！”大头说：“你看你的葡萄吧，我看我的电视去。”
葡萄熟了，大头估计有一两百斤，卖吧，不值几个钱，留着自己吃吧，又太多！“送亲朋好友吧！”老婆说。
中午，大头和老婆进了趟县城。
葡萄是大头自家种的，马马年和阿标都笑纳。
“我们家的方丁退伍了！”何田香对马马年说。
“我已见过方丁！”马马年笑道：“后生仔不错，懂事，老远就和我打招呼啦！”
“懂事是懂事，不能当饭吃。在家已呆两个月了！”大头打开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了香烟。
“方丁一表人才，当过兵又会开车，你们还愁他找不到工作？”马马年安慰何田香。
“能不愁吗，你看我头上的根根白发。”……
在回家路上，大头对老婆说：“趁方丁在家，我带你到桂龙市和省城去散散心吧。”前些年大头曾对老婆说过要陪她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但一直不兑现。那是因为父母上了岁数，家里的耕牛，猪鸡鸭没人管。
“听你的，我们出去潇洒一回。”老婆满口答应。
大头、何田香两公婆远道来到桂龙市。竹子、兰小妹、大任抢着接风洗尘。吃饭、喝早茶、陪游玩，弄得来自村里的大头和老婆很不自在。
头回进城，何田香长了见识。喝早茶，以为就是喝茶，想不到除了茶水，还有肉粥、肠粉、虾饺、莲蓉包、莲藕饼、蒸排骨等吃的。
坐豪华游船游桂龙江夜景，观看跨江大桥，观看人工瀑布，观看两岸高楼大厦，欣赏那华灯盏盏和那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大头突发想法：龙榕村和龙榕家园如有了灯光的打扮，一样美丽啊。
离开桂龙市时，大头一再感谢哥们姐们的热情款待。竹子说：“要说谢，我们得谢你大老远来看望我们！”
大任说：“还有又大又甜的葡萄。”
“老大，请放心，方丁工作的事，我们会留意的。”大任把买的礼品递给何田香。收下礼品，何田香说：“吃了喝了玩了，还要拿了，多不好意思!”……
车到省城时已是傍晚。吃饭时，大头对老婆说：“难得出来一趟，我们明天玩一天，后天下午回家。”
饭没吃完，方丁打来电话说，他的工作有眉目了，是开车的。两天后就要到单位面试。问老爸老妈何时回家。
谁为方丁找到工作的？经追问，才知道桂龙市一家企业的一位副老总帮的忙。老总是方丁当兵时所在团的团长。是前不久转业到地方工作的。
“我们明天中午就回去吧！”何田香对老公说。
“刚到省城玩半天就回去？来都来了，多玩一天不碍事的！”大头觉得出门一次不容易。
“城市的样子都差不多。大头，这段时间，我们为方丁的工作操心操劳，奔来跑去的，是不是错了？”
想不到老婆有这种想法。大头认真地看着老婆，反问道：“我们的父母生前也为我们操心，操这操那的，你能说那些是对，那些是错的呢？”
何田香想了半天，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