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浊龙吟
心怀炽烈，斧刃上的罡气越发浓烈，在场的众人都默然退避，哪怕周遭被吸引而来的民众，大抵也是明白，真正的角斗已然开始了。
脱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外衣，周然提着双剑，一身略显精悍的肌肉盘结，纹理井然。
点点血迹虽然难以擦拭，但是谁都能够看出这具肉身的强度，鏖战于此时，竟然不曾有半点创伤留下。烈阳高悬，与金辉交相辉映，更是宛如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层辉光的金甲。
“准备好了？”
“当然。”
当先便是爆冲，右手连带着腰身为轴，直接一记直劈。周然自然没有丝毫的留手，也不需要留手，黎玖之前被击退只是因为对周然的力道没有什么准备，如今已然洞悉，自不会再出现什么被一击击飞的景象。
长盾稳稳接住这一道迅猛的直劈，甚至借着反震的力道将周然逼退的瞬间，玉斧已然迫近周然的脖颈，黎玖也不再顾忌什么，全身心开始享受这一场厮杀。
左手剑锋隔开斧刃，那紫色罡气面对周然已经不再具有什么迷惑的作用了，黎玖攻击的轨迹已经完全被周然洞悉。
“全属性提升吗？”
催动体内青龙游曳辉映之后，着实让周然体验到了一种全属性提升一般的舒畅，哪怕不再像是之前剑罡那般锋锐，但是给他的提高也是肉眼可见的。两柄短剑竟然被他当做了双鞭来施展，每一下都必须黎玖全神应对才能彻底吃下那股力道反震回去。
斧刃加上长盾与双剑交击了数个回合之后，黎玖就感觉自己的手掌似乎有些酸麻，作为三苗族裔，她很少能够有这样的感觉。一般来说，这都是她给别人的体验，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让她自己感受到。
某种源自血脉的狂热已经缓缓被点燃，重新握紧了玉斧和长盾，黎玖在周然双剑的压制之下，重新发起了攻势。原本妖艳的紫色罡气慢慢变得赤红，从原先虚无缥缈的感觉之中渐渐凝实，她的目光也一如那逐渐赤红的罡气一般开始染上了血光。
就像黎玖之前所顾忌的那样，战狂的血脉被启动了，原本兵刃的交击开始往一种更加野蛮的形势开始转变，她的攻击轨迹也开始有所变化。
放任刺向自己脖颈的一剑，黎玖竟然不闪不避，直接反手一斧挥向周然的脑袋。
这种忽然以命换命的打法让周然霎时清醒，但是《唤龙经》对于周然的全属性提升实在是太高，哪怕他只是仓促之间反应，也足以收摄双剑，脱离黎玖斧刃的范围。
右剑倒持，格挡了斧刃的再次突袭，左剑却悄然如灵蛇出洞，连续三击猛然敲到黎玖的长盾之上。周然竟然借着黎玖长盾的反震之力，直接叠上了自己的力道，再一次借着长盾的传导把黎玖锤进了民居之中，拉开了距离。
“单论属性，已经超过一般的罡境巅峰了。不知道和苦海境相差多少？”
对比了一下岚叔和蛇首座之间的实力差距，二段变身妖化的岚叔确实要比蛇首座高出不少，但是常态罡境巅峰的岚叔是稍逊已经战狂化的蛇首座一筹的。
而现在催动金辉的周然，实际上已经可以将常态的蛇首座吊起来打，之所以一直有来有回，一方面是为了熟悉金辉状态的增益和持续时间，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蛇首座留点时间，看能不能探到这位蛇首座真正的底牌。
毕竟再怎么说，这里都算是她的地盘，不打到这个地步，恐怕真探不明深浅。
“摧！”
数道赤色罡气随着斧刃直接化作数道刃光，周然却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能够将剑罡施展如意，周然自然明白罡气的物穿效果，附着了罡气的攻击都能突破皇女送他的力场防御，更何况这纯粹罡气组成的刃光。
但是假使不硬接一下，他又如何清楚金辉状态对于罡气的抗性呢？
全力催动体内的青龙，周然直接放下双剑，双掌交替向前，直接硬接了黎玖这数道刃光。刺痛的感觉如期而至，但是似乎也仅仅只是刺痛了，双掌合力，直接捏碎了那数道刃光，而后那一双肉掌之上竟然连半点伤痕都不曾看见。
“这···还是人吗？”
于歌算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他一直从这场角斗开场看到现在，哪怕蛇首座开启战狂模式，他都不算太过惊讶，但是这徒手捏碎罡气，确实让他明白了为何这位两淮第一的周公子能够独自诛杀摩云大圣了。
还没达到罡境的尽头，所以他不太清楚苦海境究竟是何模样，但是以他贫瘠的见识，哪怕苦海境应该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一成损耗。”
略微估量了一下金辉的损耗，周然觉得这样的效果还是相当值得的，他原本以为硬接之后多少会留下一些浅显的伤痕，但是如今事实告诉他，他确实多虑了。
依照《唤龙经》里糅合了罡气和法力召唤而出，吞噬了长青灵髓的青龙，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他也有预感，一旦他熟悉了这条介于虚实之间的青龙，很可能也能做到之前和剑罡一般的在外显化。只不过，如今只能以他参悟出来的金辉状态出击。
不过，已经战狂化的黎玖并没有给周然过多的思考时间，尽管周然已经显露了肉身捏碎罡气的实力，但是心神已经彻底沉浸在血脉催动的战狂化的状态之中的黎玖根本不管这些。
长盾直接随着她的手臂化作战锤，盾面猛击向周然的面门。来不及将双剑捡回的周然索性也不再执着于什么兵刃，右拳直接带着金辉就敲上了那面鬼面长盾，而后稍稍后撤步，借着拳劲荡开长盾的瞬间，左掌直接一手刀劈向了黎玖的脖颈。
“想得美！”
周然万万没想到，就这个状态，面前的蛇首座竟然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她掌中的玉斧轻旋，直接逼退了周然的手刀。
而后又是迅猛的一记斧劈，竟然比之前的盾击快上了两三倍。周然这时候才算是发现，他对于蛇首座的这个战狂化似乎有些错估了。这种状态似乎和他的金辉状态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也是一种全属性提升的状态，只是相比于他的金辉，对方提升的速度要慢上许多，而且进入状态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大概以罡气纯红作为一阶段临界值，以周然如今的观察可以得出，那纯红的罡气已经开始发黑了，如果纯粹变色成了纯黑，大概能够算是二阶段。
“真难缠啊。”
现在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实际上是在自找苦吃，但是周然也只能吞下这颗苦果。他又不能真杀了她，何苦要和她打到这个地步呢？
只能说一时的氛围，让他做出了这个稍显错误的决定。
攻势越发凶猛，似乎是察觉到了周然的顾虑，黎玖反倒彻底放开了，完全不顾自身的大开大合，一度将周然压制。但是实打实的属性差距，还是存在的，纵然已经快要抵达二阶段变化的黎玖相比之前各项属性提升了近乎一倍，也还是逊色于周然的金辉。
以周然自己的推算，金辉状态起码提升了他自己常态的三倍属性，当然更加直观的自然是皇女送他的探测器，里面显示他现在的能量峰值刚好是平常的三倍多。而黎玖现在的能量峰值大概是之前的一倍多一点点，比起周然甚至不到一半。
“咚！咚！咚！”
贴身的周然甚至可以听到黎玖犹如响鼓一般的心跳声，那是身体和罡气已经达到极致的声响，是三苗人世代相传的战鼓声。
如墨的罡气也开始变得灼热，那股炽烈的气息随着黎玖的攻势不断烧灼着周然的金辉，似乎只要再给她一段时间，就能带着周然一并燃烧起来。
“这玩意儿不会要氪命吧。”
感受着那股炽烈的威势，周然算是彻底探知到了这位蛇首座的上限，事情至此自然也就到了应当结束的时候了。
斧刃横凿的轨迹忽然被周然截断，他犹如抱薪救火一般直接侧身切入了长盾的内围，黎玖的应对很本能也很快，直接借着长盾搂住周然，直接旋斧割向他的脖颈，完全没有顾忌斧刃上如墨的炽热罡气。
原本应该是避无可避的，但是周然硬切进来自然是有他的想法，双臂横栏直接往前架击黎玖的胸腹，金辉映照之下那如墨的罡气竟然烧不动他分毫，反而被他紧接着摆臂震开了玉斧和长盾。
而后周然眉目间游龙闪动，电光火石之间并剑指，猛然戳中黎玖上中下三处丹田，顿时一股龙吟声自下而上，直接在黎玖身上鸣奏响彻，而后带着她那股如墨的罡气直上九霄重云之上。
如何将金辉外放，周然确实不曾彻悟，但是将借着自己的金辉与对方的罡气共鸣，在他已经摸透了黎玖罡气性质的情况下，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黎玖的三苗人的血脉鼓噪得再激烈，罡气被抽空也只能暂且将息沉默。而至此，这位蛇首座似乎才从那股意犹未尽的悍勇之中清醒过来。
“你赢了？”
“不，我没赢。”
托住身形有些疲软的黎玖，周然否认了自己的胜利，他本身就不是为了打赢而来的，输赢对他而言自然是没什么所谓。反倒是黎玖，打到这个地步，众目睽睽之下她是真的不能输的。
悄无声息地握住黎玖的手腕，映照周然周身的金辉尽数被他传导给了她，然后就恍若方才醒觉一般直接靠在了黎玖怀中。
“混账！”
意味不明地骂了一声，但是事已至此，黎玖也只好接下这份好意。
“周公子旧伤未愈，我带他去休息，都散了吧。”
维持着威权的黎玖完全无需和周围人解释什么，她只是一如往常一般下达了指令，然后看着那些人一哄而散，除了夜卫之外，没人留下。
“首座大人？”
“我没事。”
看着越众而出的于歌，黎玖当然清楚他想要说些什么，索性直接摆了摆手，而后扶着瘫软的周然去拾起了那对遗落的短剑。
“我和周公子交手之后有所参悟，你和苍鹭去通知江大小姐一声，周公子暂时借我用几天，三五日之后就还她。”
“首座，这？”
“有什么疑问吗？”
感受着体内金辉流动的感觉，黎玖觉得周然所谓的这个新东西，确实比罡气要强上不少的，但是与她所见过的那些苦海境相比，还是有些本质上的差距。
这种话题自然不能在公开处讨论，索性不如把周然带走，他们私下研究一下。
“我觉得这件事首座大人您还是问一下周公子的意见比较好。”
强行提出了建议，主要是黎玖话里话外的意思太过惊人，于歌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只好寄希望于那位周公子会提出反对的意见。
但是周然又岂会在意旁人的看法，他大概理解黎玖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所以索性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必了，他没意见。”
“难道你有意见？”
眼眸里的金辉扫向还想说什么的于歌，顿时就把这位罡境后期完全震慑了，黎玖与周然角斗时其实也感受到过这种压迫感，但是血脉暴动将这种压制消解了。如今用在他人身上，效果相当显著，哪怕于歌再想说些什么，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是惩戒了一下不听话的下属，黎玖也没有纠缠太久，她有相当多的疑惑打算和周然一一印证，可没有闲暇的时间消耗在这里。
所以，等到阿鹊姑娘听到消息赶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于歌和苍鹭老老实实地等在这里，给她复述了一遍蛇首座的留言。
“你们首座就这样抢男人的？”
阿鹊姑娘算是无名火蹭蹭燃烧，她是没想到，她接到周然出关的消息之后仅仅是多泡了半天档案室，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心里更是在怨念那个外邦女人，明明自己已经交代了她，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但是现在哪怕火气滔天也没什么用，还是得找到那两个人才能妥善解决。稍微想了想，阿鹊姑娘还是觉得自己得去找那个外邦女人。面前两个夜卫，哪怕她问，恐怕也不会告诉她，蛇首座的密室在哪里的。
“玉瑛！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