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养不起
“各位父老，各位乡党，我在这里向大家说一句，你们可以跟这长安城里无家可归的孤儿弱女们，跟那些鳏寡孤独的说，让他们都去大安坊，我罗家愿意收留他们。”
罗长三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连声道：“少主，不可，万万不可。”
“哦，为什么？”
“呃……这个，这个……咱们家可没有那么多的钱粮养不起那么多的人啊。”
“长三叔多虑了，钱粮不是问题，这些我都能解决。”
眼看罗霄如此不上道罗长三只得一拉他低声道：“少主，此事做不得，你若真的收留如此多的孩童人口朝廷肯定是要查的，到时候难免会被扣上个邀买人心图谋不轨的罪名。”
他这么一说罗霄算是明白了，不由皱了下眉头，罗长三这个担心是对的。史上可是有不少有钱了想送则兼济天下的主儿被皇帝忌惮拉出去宰了的。
不过他看看那些可怜的孩子最后还是正色对罗长三道：“长三叔的顾虑我明白了，只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倘若见死不救那我还修的什么道。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在这大唐久留。
罗长三听完看了罗霄半天后躬身一礼插手道：“主公所言及是，末将这就去安排他们。”
罗霄听完愣了下随之忙正色拱手还一半礼道：“有劳。你去安排，要钱要粮可找罗伯特支用，需要用人你自行调度即是。”
“诺！”
少主与主公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义却是大不相同，罗长三这个主公叫出口，那就证明他这算是真正的认可了罗霄，愿意像忠于罗士信那般忠于他。罗霄自是明白其中的不同，因此这次没管他叫叔直接开言吩咐了，这也就等于他承认了罗长三是他的家将了。
不得不说罗长三是个人才，过去几句话就把这些老人孩子都安抚住了，随后没急着带他们回大安坊而是带他们去了西市，先带他们去洗涮吃饭换衣服。
罗霄见此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带着车回了家。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秦二爷就带着左卫将军李君羡与一队人匆匆赶来了大安坊。
见到罗霄秦二爷眉头挑了两挑，罗霄一看就明白了，上前恭敬地磕了个头道：“小侄见过伯父。”
秦二爷沉着脸喝道：“你这孽障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罗霄站起身来与他对视着：“小侄最近干的事多了，不知伯父说的是哪件？”
“哼，你收养大批的孤儿是何居心，莫非想要邀买人心图谋不轨吗？”
“呵呵，伯父这是说的哪里话来，皇帝老子不管还不让别人管，他这是想逼死那些百姓还是要逼反了那些可怜人？既然朝廷连好事都不让做，那我这就贴出告示，晓喻长安乃至京畿，甚至是关中与全国的百姓，不是我罗霄见死不救，是大唐的皇帝不允许！”
说着话罗霄真要往外走，这时罗平忙拦住他对秦二爷道：“老公爷恕罪，我家少主实是见流民可怜，他本方外之人无官无职无权无势何来图谋不轨之说？您也知道我罗家如今可是没有什么奴仆可用了，所以少主才去西市想去人市里买些奴仆，不过后来就是担心有人给我罗家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故尔改了主意买了这些老幼。”
秦二爷听罢面色缓和了一些道：“既然买了他们便不可藏匿人口，还需着人去长安县衙为其改籍造册。”
罗霄这下真愣了，秦二爷见此只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下。
大唐的户籍管理是很严格的，它直接跟租庸调挂钩。这其中士族有氏族志，平民又分为编户和非编户。
编户是良民，包括民户，兵户；非编户是贱民，包括工户、乐户、杂户、商户、部曲及奴仆。
户口包括手实、计账、户籍三个部分，手实的内容是写明百姓的家中人口年龄与家庭财产状况，这其中就包括奴仆，奴仆在唐朝也算是财产的一部分，是可以买卖的。
计账则是依据手实编成的，里头的内容是写明这家来年应该承担的赋税徭役，户籍的内容就是记录籍贯住址与所居之地。
罗霄弄回来三十来个老幼，这些人原本都是逃难的良民，现如今都变成了流民如果罗霄收留他们那就必须给他们改籍，将之改为奴籍。否则他就要承担这些人的租庸调与徭役。
可改成奴籍则有一个制约。这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你有钱就能雇一万个丫环伺候着。按照唐律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奴仆的，平头百姓不能使奴换婢，就算是地主老财顶多也只能雇佣个长工、短工、老妈子，连丫环都不允许用。
当然也不是什么奴仆都不能用，诸如昆仑奴、高丽奴之类的异族奴仆也可以用一到两个，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是不好管一个是贵，因此也不是什么地主老财都用的起的。
按唐律只有士族官员才可以使奴唤婢，但是这士族官员什么品阶可以用多少奴仆都有规定。就拿秦二爷来说吧，他这是当朝正三品左卫大将军之职、有天下独一份的正一品的天下督招讨兵马大元帅的武散官、有从一品的翼国公爵，职官、散官加上爵位他可以配官奴杂役四百二十名，私人的奴仆不能超过三百人，部曲不能超过五百人。
罗霄如果不接郯国公的爵，按普通的士族算，他顶多只能用单马拉的车，可以带一两个常随，三五个奴仆，如果超额了就算是犯罪。
当然了，律条是这么写，但实际上呢，恐怕每个士族家里都不止十个八个的奴仆，这些奴仆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为了避服徭役逃租逃税故意挂靠过来不在册的。毕竟大唐士族和官员是不用纳税服徭役的，总之就是主打一个民不举官不究。
等到秦二爷解释完了罗霄恍然，原来狗皇帝这是又打算给自己下套让自己领了爵给他当差呢。当下他微微一笑说道：“伯父可能误会了，那些人是为罗家买的，但不是为我，而是为我家阿蛮买的陪嫁，她是大宛女皇，这身份等同于大唐皇帝，使唤奴婢三千五千也不算多，皇帝陛下宫中的宫娥采女加上太监女官可是有一万多人呢。”
秦二爷听罢怒道：“这是什么混仗话！难道你罗家意图谋反不成！”
罗霄也把小脸一沉正色道：“伯父这话可就过了，我罗家没占大唐一寸土地何来谋反之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呵呵，伯父可知天下有多大吗？”罗霄说着看了秦二爷，心说这话咱们不是聊过了吗？
秦二爷抱着膀道：“你说说有多大。”
罗霄看了一眼李君羡，明白秦二爷的意思了，虽然不知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干，不过还是拿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案上画起了世界地图，一边画一边给他讲解天下诸国，从大唐周边的吐蕃、突厥、讲起，再画西域诸国，然后画波斯、阿拉伯与身毒，随后画的欧罗巴诸公国和古罗马，接着就是埃及与三兰国等。
最后当罗霄把美洲与南极洲、大洋洲都画出来分说一遍后秦二爷作震惊状，毕竟他已经跟罗霄聊过这些了。而他带来的李君羡则是真听傻了，死死盯着案上的水渍在拼命记忆着。
此时罗霄慢悠悠说道：“世界如此之大，就算李世民再雄才大略，再野心勃勃，伯父觉着以大唐如今不过千余万人能占的过来吗？”
他问的是秦二爷，看的却是李君羡，李君羡沉吟不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知道罗霄说的有道理，唐二世再牛叉没人可用他光杆一个人也干不成什么大事，如今大唐的人口真的不多，所以皇帝才下旨十四岁就允许结婚，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提高人口数量。
这之后秦二爷不再跟罗霄聊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而是问起了他手下的扈从如何操练，如何打战的。罗霄心说秦二爷不是不关心这个吗，他现如今最怕的就是谈这个啊，今儿怎么改了家门了？
罗霄看了看正低头玩命记地图的李君羡顿时明白了，这家伙就是皇帝派来完成这个任务的吧。于是便坏笑着道：“这些光靠嘴上说没有用，听闻大唐皇帝陛下有玄甲铁骑天下无双，不如让他们与我的扈从比试一下如何？”
秦二爷自然是欣然应允，点手命李君羡下去安排。如今他虽然还担着左卫大将军的官职，可实际上左卫的事情基本都是交给李君羡这个皇帝派来的左卫将军去干，秦二爷彻底做了甩手掌柜的。
李君羡也很想见识一下罗霄带来的扈从究竟战力如何，于是他带着二十名所谓的“亲卫”跟罗霄随意拉过来了六七名扈从对上了。
以二十对七，李君羡本以为稳操胜券，哪知对方用出来的三三小组战术直接一个照面就把他们二十个人全都打的人仰马翻。
马上不行，李君羡想比一下步战，结果人家连战术也不用了，给他来了个一力降十会，直接上去把他们胖揍的回家连妈都认不出来了。
马上不行步下不行，就连李君羡本人也被揍的鼻青脸肿，这时候秦二爷忍不住下场了。这会儿他气坏了，没想到自家的兵将这么菜，大唐的十二卫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别看秦二爷年纪大了，但是他老人家那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可不是浪得虚名，上去一个人愣是干翻了一个小组，随后步战更是让那些蛮子见识了什么叫华夏武技的博大精深，见识了神拳太保赛孟尝的厉害。
打过架之后秦二爷额头鬓角全都是热汗，接过罗霄递来的毛巾边擦边问道：“儿啊，你跟为伯说实话，这样的扈从你到底有多少？”
“马匹难觅，他们身上的铠甲武器皆是合金打造而成，也十分稀有，故尔小侄这里的扈从不满八百之数。”
旁边罗伯特见李君羡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道：“翼国公您可不要觉着我们人少打不得大战，当初在罗马我伟大的主人用凭借五百人就轻松的帮助罗马皇帝打退了敌的五十万大军！西突厥二十万人马想抢劫我主，仅一个冲锋他们便被击溃了。所以罗马有一句名言，罗家军出战不过千，过千必无敌！”
听完这话秦二爷沉吟不语，李君羡则神色一变再变。
秦二爷手抚须髯问道：“儿啊，但不知我大唐可否训练出如此悍卒？”
罗霄倒是没有藏私，给了秦二爷一本他编写的陆军操典，秦二爷看过之后赞不绝口，不过等看完了却又沉吟不语了。
按照这陆军操典去训练的话，大唐的确可以训练出像罗家的扈从一样强悍的武卒来，不过这训练的花费以及以后像无底洞一般的开销却不是如今的大唐能够承受的起的。
不过自己的任务就是来跟罗霄要这个训练方法，至于能不能承受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了。想到这里秦二爷带着李君羡离了大安坊匆匆回皇宫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