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皆是过去
当向芯妤沾满污泥的绣花鞋出现在夏府大堂,美人离逝的消息,让夏老夫人承受不了伤痛,当场哭昏了过去。
得知向芯妤的噩耗,韦萱抱着韦小俊啜泣不已,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么羸弱的女子从此消失人间。
“芯妤姐姐不回来了么?”韦小俊年纪尚小,还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见亲姐姐泪流满面的样子,小孩觉得死亡应该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芯妤姐姐不能回了。”韦萱强忍着殇情,对刚刚恢复身体的亲弟弟解释道。
“她不能来,那我可以去看她。”韦小俊天真的样子,透着岁月静好的安然。
“不……,她去的地方,我们都去不了……,呜呜……”泪水滴落,心底醇善的韦萱赶忙用袖口,擦拭去眼角的水雾。
“那姐夫能带我去么?”在韦小俊的眼里,夏霏墨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能人。
“不能。”韦萱连连摇头。
连姐夫都不能去的地方,一定很危险,韦小俊摸着自己的小脸蛋,惊讶道:“哎呀,那个地方好可怕呀。”
“小俊……”韦萱抱紧了小男孩胖墩的身子,仿佛在寻求心灵的慰藉。
站立窗外,夏霏墨扶着木栏的手心骤然一紧,细碎的木头破裂一地,那新生的断横宛如他的心境一般,竟然丝丝作疼。
青丝温婉,吟一场暮年残雪,初见红颜,意已自乱,汤汤锦水,共掌一灯琴不灭的牵丝引,醉度星河,来生红尘九重错,迷失心海,惊鸿一梦莫叹空。
千年的等待,只为今生的相遇,前世云霄,仅为一人解锁,明月照亮天涯路,谁又能轻挽一缕蒹葭川。
“救…我……”梦魇哭泣,她急急抬手,盖在了夏霏墨柔抱的手臂上,喃喃哭道:“好多水,救我……,爹娘,救我……”
美人的声音柔绵,绝望,让人听后忍不住心生怜爱,哭泣的声音,低低怯怯,夏霏墨俯头望她,深觉脸色苍白的她,好似一只无助的小猫咪,委屈至极。
“好多水……”向芯妤陷入昏迷,神智不清,攀他的双手紧紧拽着,仿佛揪住了求生的唯一稻草一般,不肯放手。
柔抱美人,夏霏墨黝亮的眼底闪过一丝润泽,心绪沉沉:‘看来是被吓到了……’
一思到她坠入冰冷的河中,拼命挣扎的样子,顿然傲冷的心头竟然泛起点点酸痛。
“乖,一切都过去了。”轻轻地抚摸着向芯妤不断渗出细汗的额头,夏霏墨模仿着儿时夏老夫人照顾他生病时候的举动,细心照料着妻子的梦魇之症。
在他不断地安慰下,向芯妤无措的举动,终于渐入平静,陷入了熟睡。夏日的夜风,带来淡淡的花香,让人昏昏欲睡。
透过烛光,望着床榻上清素的病美人,夏霏墨狭长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抹难能可贵的关切之情。
“好好睡吧,乖,不怕,一切都过去了。”在他喋喋不休的诉说中,向芯妤垂闭的眸子终于挣脱出了一线光亮。
“你是谁?”昏迷多日的她,终于有了一丝醒觉的意头。
夏霏墨望着她那双有些迷茫的眼黛,轻轻说道:“我是这里的守护人。”
向芯妤的神态倦怠,声音闷闷:“也守护我么?”
迎着她索求的目光,夏霏墨拉近了距离,并伸出手掌摸了摸美人有些发烫的额头,祯定道:“嗯,守护。”
这个回答,他竟然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别走……”向芯妤虚弱的抬起手,神志不清的想要抓住什么。
夏霏墨别过视线,从床头边拿起一块被冰水浸泡过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额头上:“不走。”
夜半过深,屋中黄灯摇曳,照亮了彼此的心蒂。
那一日向芯妤坠入清凉河水,夏霏墨守护了她整整一宿,那是在大婚之后,两人第一次卧榻同眠,彻夜相待……
时过境迁,当夏霏墨再一次走入纤羽阁,萧落的景色已是物是人非。
“好好的一个媳妇,就这样没了,你的良心不疼么?”夏老夫人的责骂声长鸣耳边,压得夏霏墨的心思,一片苦涩。
独步走进向芯妤曾经住过的厢房,房间里的气息仿佛还留有她存在过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清新怡人。
看着床榻上绣着山茶花卉的绣花枕,细密的针线,夏霏墨的思绪忍不住又回到了两人同床共枕的那一夜。
细碎的刘海,软软的盖住了向芯妤白皙细腻的小脸,长长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一脸倦怠酣睡的模样,柔得他的心绪一片起伏。
“少主人,少夫人与大世子真的是清白的。”丫鬟姝惠儿苦苦哀求的声音历历在目。
‘清白的,我也相信她是清白的,可是花匠污蔑她的那一日,她并不在府中,那么,她到底去了何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心中疑虑,夏霏墨伤愁的眼神落定在了侧屋的书桌上。
那里正整齐摆放着一摞手写过的书册,也许,那里正隐藏着他想要探知的答案。
‘对了,她有写日志的习惯。’心里想着,夏霏墨举步往书桌走去。
精致的书桌占地不大,桌面上的摆设,倒也透着女主人小女人的兴致。
素目查看摆放在书桌右侧的一摞书册,探取其一本,仔细翻阅,终于在最下面的那本书册里找到了夏霏墨想要得到的秘密。
展示,细读,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那一日,大世子带她去看病,郁气之症……郁气……”字里行间里透着的娟秀之气,让夏霏墨的目光变得格外专注。
细心品读,一字一句,皆不容错过,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夏霏墨认真走进了一个女子的心灵境地,原来她们的思想会是如此复杂,和无助敏感……
时光流逝,烛火摇曳,娟秀的字体里处处透着向芯妤的隐忍,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若能与君和离,必将飞奔回到父母身边,再也不会踏入王城一步,从此孝顺二老,永居清峡村,人生惬意。”倦倦默读妻子的亲笔抒写日志,字字珠玑的情绪,皆是真情流露的宣泄。
忧思堵心,一笔一卷,附着女子独特芳香的纸笺,散落在风中,化作了落英,墨黑笔尖的记忆,化作云烟,飞扬在琐碎的华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