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吟诗作对
段楚岳紧紧地扶着船栏,身体微微颤抖着,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难受至极。喉咙不断发出阵阵干呕声,看那架势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朝见和博初紧张地守在一旁,目光焦灼地看着太子那因晕船而变得苍白如纸的脸,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元肆轻轻掀起珠帘,踏入包厢。看到太子如此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意。快步走到太子身旁,轻声劝道:\"殿下何必如此心切?毓儿姑娘要稍晚一些时候才会到来,您不如先乘小船回到岸上走走,或许能够缓解晕船之症\"
段楚岳无力地摆摆手,声音低沉地拒绝道:\"无妨,这船只晃动得太过厉害,我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罢了。\"话虽如此,但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焦躁与无力。
元肆深知太子此刻苦等心上人内心之中的煎熬,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吩咐下人取来一些酸梅汤和点心过来,小心翼翼地递到段楚岳面前,劝慰道:\"殿下多少还是吃点东西,不然身子会承受不住的。\"
段楚岳感激地看了一眼元肆,强打起精神,拿起食物咬了一口。然而,那股强烈的晕眩感依然萦绕心头,令他食之无味,难以下咽。放下手中的吃食,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胃中的不适之感再次袭来。
“不如属下去药铺抓些安神益气的药来吧?”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的殿下,朝见心中满是担忧,于是转身准备向外走去。
段楚岳轻轻摆了摆手,虚弱无力地说道:“不必了,只需稍作歇息即可。”说完,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想要通过睡眠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段楚岳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回荡其中。突然间,一阵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琴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琴声如同天籁一般,清新悦耳,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原本紧闭双眸的段楚岳,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庞也瞬间泛起一丝红晕,问道:“是毓儿来了?”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回殿下,抚琴的是翠羽,可需要唤她过来服侍?”元肆恭敬地回答道。
“不必,你们都出去候着吧,我有些累了。”段楚岳轻扶额头,无力地倚靠在船栏上,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出去。
伴随着珠链悦耳动听的清脆响声,身穿一袭红衣霓裳的霏绫,手捧美酒和笔墨纸砚娉婷袅娜地走进包厢。身后跟着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将托盘里独具特色的小菜以及切割工艺精湛的果盘,逐一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这是闻烟斋的酒师最新调制出来的美酒——金度忧,是以扶头酒中加入了柑橘汁和糖浆精心调和而成的佳酿。今日诗会的第一个题目,就是以这金度忧为题,请来此的宾客赋藏头诗一首!”霏绫一边轻柔地将美酒和笔墨纸砚依次放置在桌上,一边笑意盈盈地向两位公子介绍着,然后微微躬身行礼道:“二位公子请慢慢享用!”话音落下,便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包厢,并顺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姜柔依优雅地提起酒壶,先为身旁的孟钰斟满一杯酒,接着又给自己倒上一些。她轻抿一口杯中之酒,不禁面露惊喜之色,赞叹道:“嗯……有美酒佳人相伴左右,既可以吟诗作对,又能够聆听美妙乐曲,难怪王爷天天都想着到外面耍呢!若是换成我,肯定也不情愿整天待在府邸里发闷!”一杯下肚,紧接着又续上一杯,“还好姐姐得了这邀帖,不然我是万万没有机会,来此等盛会快活一把的!”
孟钰夹了一块脆笋喂到她的嘴里,满脸宠溺地看着她那兴奋的样子,柔声道:“好歹是相府之女,平日里的腔调做派,两杯美酒下肚便一点也没有了,若叫沈嬷嬷知道了可还得了?”
“姐姐……难得你我单独出来!怎好这般笑话人家!”姜柔依转过头撅起嘴来,环起胳膊,不想再理她。
孟钰轻轻挽过她的手,心疼地摩挲着,“这些日子委屈妹妹了,待你我腹中有了赵家血脉,便也不必再这般辛苦……”
“若是当年留下婉儿的孩子,或许你我也不必……”
“说得什么胡话!不是你我所出,便是外人!纵使再亲密,心中难免会有芥蒂!”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过激了,孟钰缓和了一下情绪,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我所谋划的一切,皆是为你,记住,若想不受制于人,必不落人以柄!”
姜柔依不再说话,她知道孟钰决定的事情,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让自己将来过得更好。只恨自己和她被身份桎梏,不能为所欲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姜柔依望向窗外,不远处的花船,“好美的曲子……”姜柔依不由得感叹道。
孟钰笑了笑,“若是喜欢,我们也可以过去瞧瞧。”
姜柔依摇了摇头,“算了,能与姐姐在此把酒欢饮,柔依便知足了……”那微醺的面庞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目光略显迷离,直直地凝视着孟钰,缓缓开口问道:“姐姐,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像谁呢?”
孟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像你像我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倾尽所有去疼他爱他。”
姜柔依靠在孟钰的肩上,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金秋落叶黄,度日思故乡。忧思随风起,归心似箭长。”
“金波闪烁夜沉沉,度日如年思佳人。忧绪满怀无处诉,独坐空庭泪沾襟。”
“金光闪闪映天边,度日如年愁不眠。忧思万千难消解,泪眼望穿盼团圆。”
“金秋萧瑟叶纷飞,度日如年盼春归。忧思缱绻低声诉,盼君早日凯旋归。”
“金风送爽秋意浓,度日如年待暖融。忧思满怀难自解,梦回故里愁更重。”
轻语轻声读着小厮从各个包厢中收上来的藏头诗,嘴角微微上扬,细细品味着每首诗中的意境。“看来大家的文采都很不错。且每首诗都别有深意。”转头看向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陈毓乔,问道:“不知姑娘觉得哪一首比较好呢?”
“写得都好……”陈毓乔微微抬眸看着轻语认真的样子,笑着说道:“藏头诗不过是活跃气氛的噱头罢了,姐姐不必如此认真,待会儿吩咐下去,但凡呈诗过来的宾客,再送一壶佳酿过去便可!”转头对一旁的元肆说道:“我见岸边有不少驻足观望的行人,不如在岸边置些桌椅,也好多入一笔收入!”
元肆听后赶忙安排人手按照她的意思去置办。不一会儿,岸边就摆放好了桌椅。
陈毓乔站起身来,走到栏杆旁,看着湖面上的游船和岸边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分。想到自己的梦想,就是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受任何拘束。而此刻心中所向,如此之近,不禁有些晃神……默默祈祷着,接下来的事都能顺顺利利!
一袭红裙的逐音轻轻叩响包厢的门,待房内应声,便端着改良过的苏合香走了进去,款款施礼道:“王爷,这是酒师精心调配的眉润香,以闻烟斋秘制的苏合香为基底,辅以红茶茶汤和槐花蜜调味,口感更佳醇厚适口,有滋阴润燥之功效!”说罢提起酒壶斟满邕王面前的酒杯,“今日这第二题是作对,上联为:一酒二茶三分甜四时常饮赛神仙!请王爷慢用……”微微颔首,恭敬地退出包厢,轻轻关好上了房门。
邕王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品了一口,果然如逐音姑娘所说那般唇齿留香!“不知闻烟斋请了哪位高人前来指点,不光今日的曲子动人,就连这酒和题也甚是有趣!”
道吉提起酒杯,小酌一口,“可要属下去寻来那背后高人一见?”
“不急,且先听曲观舞便是!”
青枫提起酒壶为邕王斟满酒杯,道:“近几日公主殿下与南离太子交往甚密,若二人成了婚,恐怕……”
“身为臣子,妄自揣度圣意是重罪,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邕王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拍了拍青枫的肩膀道:“我知你最是谨慎!”
青枫低下头,道:“是属下鲁莽了,还请王爷责罚!”
“你我三人情同手足,什么罚不罚的!”邕王提起酒杯碰了碰青枫和道吉的杯子道:“今天不谈公事,亦不谈私事!”
轻语拿着小厮呈上来的两份下联,忍住笑意,轻声读了起来。
“五湖六河七色光八方来客聚一堂。”
“五谷六畜七星照八方来客皆英豪。”
元肆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陈姑娘出得这上联,看似简单,却不太容易对出工整的下联呢!”
“奴家还是觉得陈姑娘自己随口对出的那份下联更好—四季三餐二心欢一生相守比金坚……”轻语感叹道:“没想到陈姑娘年纪不大,如此才华横溢,实在叫人佩服!”
花船停滞在平静的湖面上,偶有微风轻拂着人们的脸庞,带来丝丝凉意和湖水特有的湿润气息以及甜淡的花香。轻轻吹起船上姑娘们的裙摆和发丝,更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元肆心细如发,听出轻语话中的失落,安慰道:“你从小家境贫寒,能习得这般境地已是难得,待会儿出题目,便要靠你自己了,去准备准备吧……”
轻语点点头,转身回到房中。她静静地坐在窗边,思考着待会儿的题目。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的一支玉簪上,那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轻语想起了小时候和娘一起度过的时光。虽然生活艰苦,但她们总是充满希望。轻语紧紧握着玉簪,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提笔写下了第三个题目:“以‘月’为题,作画一副。”
元肆见太阳即将落山,却依然迟迟不见墨鸢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去安抚太子殿下一番。
段楚岳睡了一下午,虽然脸色依然不是很好,但是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元肆赶忙吩咐下人,为其准备一些温补的食物,端到他面前。
“毓儿还没来吗?”
“快了……快来了……”元肆局促不安地候在一旁,心里正盘算着如何为墨鸢多争取些时间。
段楚岳手持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垂着眼眸观赏着碗里的旋涡,冷声道:“今天若是见不到她,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吧?”
“殿下放心,阿鸢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她一到……”
段楚岳蓦地将眼前的汤碗掷向元肆,狠戾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毓儿早就上了船!这么久原来是在等墨鸢?”
元肆连忙跪行到段楚岳身前,取出手中的帕子慌忙地为其擦拭着,“殿下身体要紧,莫要动气……”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外面的小厮见迟迟无人应声,便在门口大声喊道:“公子!您在里面吗?有人闹事砸我们的船!”
“滚!”段楚岳看了一眼元肆,咬牙切齿道。
元肆连忙起身正了正衣襟,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的朝见说道:“你家公子的衣衫湿了,你去我的箱子里,取来那件云锦长袍让公子换上吧!”
“公子!陆家的少爷嫌我们为他安排的花船老旧,此刻正借着酒意在船上打砸呢,您还是快些随我去看看吧!晚了恐怕那船就要被陆公子和他的手下砸废了……”小厮匆匆地在前边引路,一边走一边说道。
“慌什么!那艘船确实老旧了些,正好借此机会换一艘新的也不错!”元肆不紧不慢地跟在小厮身后,悠哉悠哉地说道。忽然注意到,现在弹奏的这首曲子,并不是节目单子上定好了的。
小厮听他这么一说,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看向元肆,道:“巧了……陈姑娘在得知陆公子是京城盐商之子后,也是这么说的,还怕陆公子和一众手下砸的不尽兴,特意亲自上台献曲,说是为陆公子助兴……”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解释道:“对不起公子,小的寻了你好一会儿,实在没法子,才斗胆将陈姑娘叫醒的……”
元肆微笑着摆摆手,“无妨,既是如此,那艘破船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且去看陈姑娘抚琴,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