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信
忙碌的急诊室里,苏念徽穿着白色隔离衣在走廊奔跑。离上次的案子已经过去快十天了,他又回到了原先的工作状态。“苏医生,患者突发呼吸心跳暂停!”旁边的护士大声说道。“开放静脉通路,气管插管,准备抢救!”苏念徽下意识的做起胸外按压,旁边新来的小医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别愣着,过来捏皮球。”旁边的护士长对着新来的小医生说道。拿起连接气管插管的皮球,有节奏的捏了起来。对于一个刚刚来规培的学生来讲,他还没有正式做好接受这种工作的准备。
“一、二、三,离开……”,砰,随着第四次除颤失败,心电监护上依旧是没有波澜的直线。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停在了永远美好的22岁。
“死亡时间:10:34,叫家属进来谈话签字吧。”苏念徽说。
此时小医生的手有些颤抖,旁边的护士动作麻利的接下小医生手里的皮球,迅速的把气管插管拔了出来。“你快去旁边休息一下。”护士对小医生说。小医生反应过来慢慢走到休息室,他靠着墙慢慢做到了地上,拉下自己口罩,眼神沮丧。苏念徽递给他一杯水,“休息一下。”
“我总觉得她还能活着,她还那么年轻。”小医生想起刚刚女孩拒绝救助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涩。苏念徽拍拍他的肩膀,走出了休息室。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因为自己是个医生,便更能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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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吗?我去接你,有案件了。”电话那头传来淮柠安的声音。“我准备一下。”苏念徽说。警局离医院路程不远,开车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苏念徽换下衣服,对还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小医生说,“自己平复一下,我有事要走了,一会去跟王医生,今天的病历可以找他签字。”说着拍拍他的肩膀。
等苏念徽拿好包,走出医院大门,淮柠安已经在路边等着了。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热了,淮柠安穿着短袖衫牛仔裤,靠在车上。他身高有186cm,漏出的手臂能看出肌肉匀称,那股淡淡的英气让他在人群中很出众,看得出他会是众多女孩的焦点。此时的淮柠安看到苏念徽走出来,朝他招招手。苏念徽拿着背包上了车,“还挺快的。”。
“这次比较远,位置在城郊老旧居民区。”淮柠安回过头说,“女孩,自缢。但是派出所的民警觉得有问题,这才通知了我们。”
“好,到了看看。”苏念徽心里想着,自缢。“我们刚刚接了一个服毒的女孩,没有抢救回来。”他接着说,“她因为跟男朋友吵了架,喝了农药,送来的时候还有意识,我们要给她洗胃,她坚决不肯。门外的亲属只有她的室友,男孩没有露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攒够了多大的失望,才走到这一步。我们总说自杀的人不够坚强,却不曾想过走到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去坚决的面对死亡。”
“我就不会这样,我不管命运怎么安排,我就要死磕到底,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淮柠安回答道。“遇到什么,都不能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他眼神笃定的说着。苏念徽心里默默记下了,或许这个人能给自己带来生机。过去的自己,活下去的念想就是能查清真相,现在他似乎有另一个理由来接纳这个世界了。
淮柠安开着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案发地点,此时罗砚,江醇风,李沉珂已经开始进行了初步的工作。这是城郊的一处老市民房,地点偏远,人员流动性大且复杂。“淮警官,您来了。”远处迎过来一位基层民警,继续说着情况。“我们今天一早接到报案,这个死者的同事说她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了,也联系不上,就来到她家里找她。到门口闻到臭味了,觉得不好才赶紧报了警。”说着民警带他们走上了楼。“我们到了现场一看,女孩脖子都要断了,但是身上全是伤痕,我们不敢贸然处置,就联系了你们。”民警介绍完基本情况。也爬上了七楼。
这是个老式的红砖楼,非常破旧,看上去像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楼梯很长,一层楼有八户人家。但是基本上都搬走了,除了女孩在七楼,整个楼就只剩4户人家。她的房间在七楼最右手边,708,一楼还有一位住户是一个独身的老婆婆,她已经年近耄耋,听力下降很严重,正常交流都是问题,更不用说了解案发当晚的情况了。其余三户分散在五楼,三楼和一楼。罗砚此时跑上楼,说:“头儿,苏医生。我刚刚跟其他居民了解些情况,他们说当晚五楼的小两口听到了些争吵声,但很快就没有了,具体几点他们也说不清。”
“这楼质量也太差了,红砖都能扣掉一块,从七楼说话一楼都能听见。”李沉珂抱着电脑气呼呼的爬上来,“都没有网,年轻人怎么在这生活的。”
“她同事呢?”淮柠安问。
“我们接到所里了,小姑娘吓哭了。”民警说道。
苏念徽此时走进房间,死者吊在窗前横梁的暖气管道上。由于这是个老旧的楼房,早先预留的暖气管道通过客厅窗前的横梁连接在各个房间中。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光脚,皮肤下隐隐的泛着伤痕,脖子被紧紧的勒着,险些要断掉了。“死亡时间不短了,瞧这样子最少两三天了。”江醇风带着一次性帽子,举着相机多角度的拍照。虽然还没有到盛夏,但女孩此时已经浮肿了,散发出阵阵的恶臭。整个房间非常小,大概只有四十平米左右,一个小小的客厅和一个卧房,厕所是公共区域,这是老式楼房的通病。整个房间被女孩装饰的十分温馨,摆在桌台的猫咪摆件,精心培育的茉莉花,还有一缸小小的景观鱼。
他打开卧房的,凌乱的房间显示女孩死亡之前被粗暴的对待过,他用手里的紫外灯仔细的观察,终于在床单的一角发现了一片干涸的精斑。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镊子将物证收好。与床上的凌乱相对比的,地上的却干净得很,明显有被清理过的痕迹。但是他心中有疑虑,既然有时间拖地板,抹掉自己的痕迹,为什么没有整理床铺呢?女孩的床上还摆着一个大大的星黛露玩偶,是迪士尼正版的。女孩虽然品味不错,但能看得出她用的东西基本都是比较廉价的,这个星黛露应该是别人送的。
“苏医生,我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小箱子,上锁了,密码锁。”江醇风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箱子,木质,形貌古朴,看起来像是珍稀木材制作的,显得与女孩的房间格格不入。
“想办法打开它,肯定放着重要的东西。”苏念徽说道。
此时女孩的尸体已经被抬走,法医的取证工作几乎接近尾声。淮柠安才走进来,“我刚刚去见了她的同事,小姑娘吓得不轻,一直哭。”
“问到什么没有?”
“她说女孩名叫程菲菲,27岁,已经工作5年了,最近三天一直没有去上班,给她发信息打电话都没有回复,这才想着来看看是不是出事了。她们公司在市中心,就是专门做对外贸易的金禧。”
“那她应该算是白领了,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关于这个,她说程菲菲原来交往过一个男友,半年前分手了,之前跟男友住在一起,搬到这边来也就是半年的时间。这边房租非常低廉,一个月也就是几百块钱,除了环境差,人员流动大,也不那么安全。这可不是一个独居女孩的首选,我想她大概率是遇到了经济方面的问题。”
“我认为,她生前经历过性行为,恐怕不是自愿的,具体我们得等结果。”
他们边走边说,到门口看到705的邻居婆婆,正拿着拐棍往外走。“小菲菲怎么了?”老婆婆问。他俩对视一眼,淮柠安回答道,“婆婆,没什么事,您回去休息吧。”老婆婆慢悠悠的说,“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还没糊涂呢。一大早来这么些警察,她一定是出事了。我老婆子孤家寡人的,也不怕这些,就是可惜了小姑娘了,每个礼拜都给我带鸡蛋糕。”淮柠安对着苏念徽摇摇头。两人将婆婆送回房间后,走到了楼下。
“我向这个婆婆的家属核实过了,前两天给儿子接走了,昨天晚上才送回来住的。”淮柠安发动车子。
“为什么让老人家一个人在这里住?”
“我在她房间里看见一个老爷爷的遗照,或许有些事放不下吧。”
“对了,江醇风拿到一个上锁的箱子,里面可能有点东西。”苏念徽说。
“等你们验完,让李沉珂想办法打开。”
等回到警局已经是中午了,他们草草吃了顿盒饭就开始工作。
“通知家属了没?”淮柠安问罗砚。
“我们联系上了程菲菲的家属,他们说会尽快过来的。她父母还在老家,目前只有她弟弟在隔壁市。”罗砚一边准备打电话联系程菲菲的前男友,一边把一个鸡肉卷塞进嘴里。
“吃完饭在干活,看你一个女孩子,稍微淑女点。”罗砚是个部队转业女兵,身手好,逻辑能力强,平常有些不拘小节。最爱的就是打游戏,混在男人堆里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孩子。此时罗砚对淮柠安摆摆手,表示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此时,李沉珂拿着解开的小盒子走到了法医室。“苏医生,小江,你们看一下这是解开之后的东西。”苏念徽拿起箱子,打开来,看到里面放了满满十二封信件。收件人就是程菲菲的前男友李小林。
“李哥,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打开了。”江醇风走过来。
“这有什么,穷举法呗。”李沉珂憨憨的笑着。
“醇风,来拍照吧。”苏念徽看着这些信。程菲菲如此珍视,要把他们锁在贵重的箱子里,可见她本人是不想分手的,最少不会是主动想要分手的。有些字迹还很新,说明是不同时间段慢慢写的。
所以,程菲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