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眠
淮柠安拨通了苏念徽的电话，“念徽，我一会过去接你。”。电话那头苏念徽答应了下来，“好，我等你过来。”。
此时苏念徽在院长办公室说明情况，并将市局下达的文件上交。院长和科主任了解情况以后说：“苏医生，我们会相应的减少排班，来配合你的工作进度。”市局顾问的事，完美解决。
淮柠安驱车来到医院门口，苏念徽已经等在那里了。此时虽然已经入夏，但还是有些凉风。苏念徽穿着一件白色线衣，运动裤和运动鞋，背着一个不大的单间背包，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31岁的样子。他抬头看见淮柠安的车，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淮柠安把资料递给了苏念徽，“你先看一下，稍后我们具体再说。”。苏念徽翻开资料，“我是你们请来的法医顾问，我的重点应该还是在尸体和案发现场本身。”
“瞧你，上来就这么严肃。”淮柠安说道。
“我肯定得尽力做好呀，淮警官。”苏念徽打趣道。
苏念徽仔细看着资料，有一些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昨天下午，淮柠安他们去询问了案发当天顾辉约的女孩，司宇。
调查显示她当晚开走了顾辉的保时捷。半夜与顾辉发生关系之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洗了个澡的功夫就发现顾辉死亡。为了隐瞒与顾辉的关系，没有选择报警。
“谁会跟他发生那种关系，他长得又不好看，人还这么猥琐。”女孩轻佻的说着，“要不是为了钱，谁能干那些，他可不止我一个，他一天换一个还差不多。不趁他死了再捞点，我不赔死了。他就是个大骗子，枉我还一次一次信他。”
“你跟顾辉，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
“这还用说，他是娱乐公司的老板，他想要谁就能得到谁呗。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干净，不光占着我们这些小姑娘，还骗我们吃药。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不信你们就抽血验头发都行，那天晚上我连酒都没喝。”
她没有喝酒的话，是顾辉自己喝了一整瓶红酒吗？苏念徽在思考这个问题。资料显示，当时现场的红酒瓶里干干净净，只有被子里有少量的红酒残留。既然司宇说她没有喝酒，那对面杯子里的酒去哪了？白天他接诊顾辉时他呈现癫痫持续发作的状态，体内有残留的□□说明他一直在吸毒。癫痫的状态明显是长期大量吸毒造成的，也就是说顾辉原本可能并不知道会造成癫痫的状态。所以案发前一天的癫痫状态是第一次发生的。根据淮柠安的走访和问询，第一天送顾辉来医院的女孩显然跟司宇的情况一致，只不过她选择了帮助顾辉就医。顾辉生前有过两次离异，无子女，两任前妻从顾辉身上得到了大笔的赔偿。这样私生活混乱的娱乐公司老板，确实会得罪很多人。
苏念徽正在思考之际，就到了警局。“我想再去看一下尸体。”苏念徽说道。淮柠安送他去了解剖室，他自己去调查刘敏。
苏念徽看着眼前苍白的尸体。身前一个大大的“y”字型开口。他开始仔仔细细的观察。顾辉两只手的指甲被修剪的很圆润，手脚都没有过多的磨损，确实符合他养尊处优的状态。他在顾辉上臂内侧发现了隐隐的淡红青色的斑块，这个位置不易察觉，极其隐蔽，很可能连顾辉本人也不知道。苏念徽隐隐觉得不妙，便做了皮肤取样。口鼻和上呼吸道阻塞着大量的粘液，这是他死亡的主要原因。酒精会增加血管的通透性，增强药物渗透，从而增强药物作用。如果这时摄入大量的药物无异于找死。
“苏医生，你怎么来了？”江醇风的声音响起。“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你是外聘顾问呀。”他挠挠头。“幸亏你来了，带我的师傅负伤回乡了，我正挠头呢，第一次接这大案子，我怕会出错。”
“醇风，我们共事几年了，我很了解你。”苏念徽招呼他过来，“你看这里。”他指着那一处斑块跟江醇风说，“他可能感染了hiv。”
“这……”江醇风一脸不可思议。
“我们验一下看看。”
“果然是卡波西肉瘤。苏医生，你真的厉害。”江醇风一脸敬仰。
这时，淮柠安来到法医室。
“我有消息要告诉你。”两人同时开口。他们相视一笑，“你先说。”淮柠安道。
“我们查出顾辉感染了hiv。”
“果然，我也有消息要告诉你。”
刚刚淮柠安去调查了凌月酒店的服务员，也是报警人，刘敏。查到刘敏的丈夫年轻时在老家因为煤窑透水事故丧生，当时的煤窑老板为了息事宁人瞒报了伤亡情况，他们只拿到了很少的赔偿金，那年刘敏女儿刚满十岁，她便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六年前，她女儿大学毕业，便把她一起接到了市里生活，女儿因为外形非常优秀而被一家经纪公司看中。然而经济公司以培训为由收取了巨额的培训费，刘敏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出门打工，找了一份酒店保洁的工作。
“我猜，刘敏的女儿应该得不到什么机会。”苏念徽不免有些唏嘘，当不幸找上门只会越来越不幸。
“更唏嘘的还在后头。”淮柠安继续交代。
显然刘敏的女儿也不甘于如此现状，她一直很努力，一边兼职，一边自己接一些平面，慢慢混出点名气，经纪公司自然也把她往前推。给了她所谓的“机会”，就是去见了顾辉。
“可是顾辉有艾滋。”苏念徽说。
“后边的事可以预见的，女孩被迫跟顾辉发生关系，发现自己感染艾滋……”
“不止，顾辉还强迫她用了毒品……”
毒品可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毁掉她的一切。
“这样的话，刘敏的动机很明确了。当天，她有两次出入现场。”苏念徽说。“我想，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现场。”
“江醇风，收拾东西，我们走了。”淮柠安拉着苏念徽的胳膊出了门，身后只剩下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江醇风。
第一次来到案发现场，苏念徽觉得很神奇。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它悄无声息，就这么发生了。“我怀疑红酒是被人倒掉了，所以过量的药物应该就存在于一开始的红酒里。”苏念徽戴上手套，轻轻触摸餐桌上的痕迹。
“如果药在红酒里，那她是想连女孩一起杀掉吗？”江醇风问。
“我想是这样的，她痛恨关于顾辉的一切，就连不洁身自好的女孩也包括了。”淮柠安说，“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绝对的事情，去怪那些坏人才好。”。
这时，苏念徽走到了洗手间，在下水口发现了一抹红色。他拿起取样纸，取好样本。“我们回去验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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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来了，里面含有大量巴比妥类药物。”江醇风拿着报告跑进来。
“抓人吧，罗砚。”江醇风说道。
“恐怕不用了，头儿。刘敏自己来了，现在正在警局门口呢。”罗砚说。
此时刘敏怀里抱着一个贴满符咒的盒子，还有一个曼妙女子的黑白照片。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来自首了，我知道就算去了下面也没法面对他们了。”她神情淡漠，没有表情。
审讯室里，淮柠安和罗砚正在做笔录，此时的苏念徽对着一面大大的单面镜看见审讯室里的情景。
“顾辉是我杀的，我攒那些药整整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刘敏说。“快一年了，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让他死。几乎每天，我都能看见他带着那些女孩，做那些肮脏的事。我有失眠，每次去取药医生都会告诉我吃药不能喝酒。可是我睡着了就一直看见我的孩子，他去的这么冤。”刘敏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地上的箱子。“杀了他，孩子也回不来了了，什么努力都没有用了。”她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我在酒里下了药。我知道他又会找女孩过去，推着他点的餐走进去。他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我放下东西就走了。我无法忍受跟他处在一个空间，哪怕一秒钟。”她继续说。“到了早上，我发现他死透了，我把桌上的红酒倒掉了，我为了不被发现，还偷偷用了前天晚上别的客人喝剩的红酒洗了杯子和瓶子。”
“我们为你的女儿感到惋惜，但这不是你能杀人的理由。”罗砚说。
刘敏拿起长头发的布娃娃，紧紧的抱在怀里。“谁说我的孩子是个女孩？他从小到大要经历什么，有多少人能理解。顾辉还让他染上毒瘾，每次看见他那么痛苦，我都心如刀绞。慢慢的，他也变了，他变得暴躁、易怒，他都不是他了。有一天他哭着对我说，妈妈我错了，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成为你的累赘。”她默默地留着眼泪。“是顾辉让他染上那种病！是顾辉让他染上毒瘾！是顾辉杀了我的孩子！”她突然眼神凶狠，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当时或许可以寻求警方的帮助。”罗砚表情复杂，继续做笔录。
“我没有证据，就算有，又能怎样呢。同样的事，还需要经历第二次吗？当年我老公在煤窑出事，有几个人管过我们的死活。”
苏念徽听着，内心触动。他之前听淮柠安说，刘敏平常会准备一些剩菜剩饭和猫粮狗粮去救助一些流浪猫狗，她心底是柔软的。然而毒品，不光害了一个少年，还逼疯了一个善良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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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虽然结束了，但是顾辉那边的毒品来源还是个问题。”淮柠安说道。
“这个就得交给他们缉毒那边了，暂时可以好好休息啦！”罗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趴在了桌子上。
“念徽，去我家吃饭吧，辛苦一天啦。”说着淮柠安去给苏念徽倒了一杯水。“看我给你做个满汉全席！”
“恭敬不如从命。”苏念徽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