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名,我想和你融在一起
说话时,江未名微微低着头,侧脸柔和。
她真的是看起来温柔,做事情狠毒,杀人又疯狂,和他一样绝望啊。
江子疯莫名心动,觉得她比自己想象的有趣多了。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江子疯问道:“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
“那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因为她忘了,江未名没有多余悲伤,她记不起来,但她知道,她爱着他。
江子疯看着她,试图通过她的神情判断她有没有在撒谎,但他猜不到,疑问道:“他抛弃了你?”
“没有。”
“他伤害了你?”
“没有。”
江子疯不明白,“那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他啊。”江未名突然笑了起来,眼里都是疯癫的狂,“所以我要他的骨血与我融在一起,生死不休。”
“他们都说我是疯子,我说我不是,然后他们说我有妄想症,我说我没有,但是他们都不信我。”
江未名给他讲,“他们不认同我说的话,逼我承认他们给我描述的世界,他们还给我吃药,试图把我变成一个疯子,他们这是要杀我啊。”
江未名要离开这里,她知道自己再久待下去,会变成一楼楼梯旁住着的小秋一样,整日坐在门口疯疯癫癫自言自语。
小秋刚来时很漂亮,穿着白裙子,跟人说话时会腼腆的笑。
精神病院里的人刚开始都很喜欢和小秋说话,他们给她讲故事,逗她笑,悄悄塞给她糖果,她一度成为精神病院的宠儿。
可渐渐地,这里的人发现她有病,严重的精神病,犯起病来谁都不认识,见谁就骂。
他们都害怕她,远离她,在精神病院住久了,小秋人都傻了。
江未名才不要这样。
不是神经病不好,是他们太吵闹,不是哭就是笑,让她觉得心烦。
江子疯也坐在地上,背靠着床,问她,“你怕不怕?”
“什么?”
“杀人的时候。”
他相信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因为那些人都是神经病,只有他们才是正常的。
怕么?
她忘了,哈哈哈……
仔细回忆,还是想不起来。
只记得,他流血了,温热的鲜血,烫得她心动。
江子疯按着江未名的手,握住剪刀,扯过她的手臂,抵着自己的心脏,给她讲,“听说在这里刺一刀,这个人就必死无疑了。”
江子疯用力,刀尖刺破表面的皮肤,他对她说,“流血了,有点疼,但能忍受。”
血很快晕染出来,像晚霞一样鲜艳的红色,染红了江子疯的病号服,江未名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刀尖抵着血管,江子疯指着自己的脖子,“这是颈动脉。”
“你要不要用点力,试一试?”江子疯笑着鼓励她,眉目温柔道:“扎下去,我会死的很快,也不会很疼。”
他的笑绅士谦和,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脸上的笑一样,都是陷阱。
江未名见惯了,才不会那么轻易上当,她只是冷眼看着他。
江未名不信他,江子疯便使了五分力气,问她,“你怕不怕?”
“什么?”
“死啊。”
“怕啊。”江未名轻轻说道:“这个世上,有谁不怕死呢?”
一旦死了就永远消逝了,再也不能回来。
“我不怕。”
“你试试。”
江子疯道:“我不反抗,我会比他表现的更好。”
“你是疯子么?”江未名看着他觉得难以置信,他怎么比自己还像个神经病。
“不是啊。”江子疯道:“我是神经病。”
疯子,神经病不都是脑子有病吗?
听完这话,江未名冷笑一声,果然,脑子有病的人,连这都分不清楚,也难怪会住进精神病院了。
江子疯问她,“你笑什么啊?”
因为遇见了同类,所以才要笑啊。
“你可以杀了我。”江子疯认真道:“江未名,我也想和你融在一起。”
“疯子。”
江子疯摇头,看着她认真道:“我不叫疯子,我叫江子疯,你也可以叫我小疯。”
浩瀚星空里挂着一轮圆月,月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室内投下一抹明黄光亮,江未名披散着的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莹莹泛着微光。
她的脸小小巧巧,连发丝卷曲的弧度都是那么好看,低头说话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一个娃娃。
江子疯看的有些失神,他倾身靠近了她,试图去吻她。
江未名讨厌别人的靠近,她往后躲。
看到脚边小白瑟瑟发抖的尾巴,江未名起身去摸床底的小猫,“小白,小白,我的小白。”
江未名抓住猫的脖子,小白立即挣扎起来,她拖出来,看到猫身上的伤口,江未名心疼的红了眼睛。
她自责道:“小白,小白,你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江未名紧紧的把猫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笑,一边说着对不起的话。
病号服下露出不规则齿痕,像是被小猫咬的。
看着她手腕上的伤,江子疯知道,精神病院的人都有精神病。
精神病院的猫也有精神病。
但江未名不一样。
她是让他心动的神。
精神病院的饭真难吃,不是萝卜炒白菜,就是土豆炖粉条,跟喂猪一样。
这些菜剁成一大块一大块,江子疯怀疑这些菜都没洗干净,因为他在里面挑出了一条青色的大菜虫。
江子疯夹出那片白菜叶放在桌子上,蜷缩在菜叶里的青色菜虫突然蠕动了一下胖乎乎的身子,挣扎着想要逃离。
那一刻,江子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餐厅里的精神病院一个个都抱着自己的碗,呆头呆脑的吃着自己的饭,没一个人发现碗里的菜不干净,没熟。
江子疯怀疑他们都是智障,连虫子和菜都不分。
端起餐盘,连同不锈钢饭碗,江子疯将它们一起扔到泔水桶里。
他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闹哄哄过的聚集着一群神经病。
那些病人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让人听不清的话语,江子疯正心烦,他转身试图绕过这里,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小白猫四肢展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身下满是血迹,头骨裂了一条缝,白色的脑浆流在地上,鲜血蜿蜒成一条线。
用筷子盘起的的长发此时被扯的松松垮垮,江未名呜咽着大喊大叫,她冲着面前的胖女人,疯狂地吼叫着,声音嘶哑,像是昨晚惨叫的小白猫。
江子疯知道那个胖女人是谁,精神病院的后厨一直是她管理,她吃的膘肥肉厚,几百斤的身材加肥加大的衣服也穿不上,每天都穿着专门定做的藏蓝色裙子,手里拿着菜刀站在食堂门口。
胖女人脾气坏,要是让她看到病人把碗弄翻,或者是米饭弄脏了桌子,她拿起地上沾有烂菜叶的扫把对着那些人就是一顿狠打。
因为她力气大,那些病人都打不过,久而久之,他们都害怕她,畏惧她,不敢惹她。
江未名尖像是一个脱了绳的疯狗一样,尖叫着上去咬胖女人,她将胖女人的手臂咬流血,脸也抓出几道血印子。
她发了狠,周围劝架的人拉开江未名,她拼命挣扎着,病号服被人拽的歪歪扭扭。
“死神经病!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猫!”
胖女人摸了一下自己被她抓伤的脸,手上有血迹,她怒骂着,脸上的横肉都在弹跳:“死神经病,你敢抓我的脸,我早晚弄死你!死三八,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你怎么还不去死?”
“我的猫死了,你得偿命。”
江未名抽出头发上的筷子,扑过去朝胖女人的脖子上死扎。
胖女人看江未名这么不要命,立即尖叫着往人群后面躲,“哎哟,杀人了,杀人了,精神病院的疯女人杀人了!快来人呢,快来人呢!”
江子疯跑过去夺过她手中的筷子,紧紧抱着她,“只是一只猫。”
江未名被他抱着动弹不得,她推他,“再拦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江未名。”江子疯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怕,我早晚会让她闭嘴,但不是现在。”
“所以,安静。”
胖女人在江未名面前摔死了猫。
江未名红着眼,恶狠狠的盯着胖女人,“她可以说我是神经病,但她不能说我的猫是神经病,它不是。”
精神病院的院长穿着白大褂急匆匆的赶来,刚才病人告诉她,神经病要杀人了,他吓得丢了手里的碗就赶过来,生怕闹出了人命。
胖女人一看到院长来,马上哭着叫唤起来,“哎呀!神经病要杀人了!呜呜呜……院长,院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院长,你知道吗?0738,她的猫偷吃我腌好的腊肉,就该挨打啊,我不摔死她的猫,难道还让猫继续偷吃吗?”
胖女人一边朝院长喊,一边嫌弃周围的人挡住了她的视线,推开刚才站在她身前的病人,“妈的,滚开,一群死精神病。”
“以后你们谁再敢偷吃食堂里的东西,我让你的下场跟这猫一样!”
江子疯安抚的抱着江未名,听着胖女人的控诉,他觉得吵闹极了。
周四的晚上,轮到胖女人查寝室,精神病院看管的很严,每天定时起床,吃饭和睡觉。
早上晚上会轮流有人来查看他们有没有按时起床,按时熄灯睡觉,这里明明不是部队,生活却比部队还要严格。
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了,江未名一直在等,她终于等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胖女人很胖,每次走路不会很快,她脚步声很重,鞋子摩擦着地板很响,江未名知道她到三楼来查宿舍了。
房间门一个一个被打开,胖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强烈刺眼的白光照在病人脸上。
胖女人瞪着浑圆的大眼,指着他们骂道:“看什么看,还不睡,是不是想死?死神经病,赶紧上床睡觉,再不睡我就弄死你们,叫你们永远都醒不了。”
一顿骂骂咧咧后,胖女人走到隔壁,打开了门。
江未名坐在床上,眼神呆滞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今夜没有星星,只有月亮,并不明媚。
但是很静,很静。
精神病院很静,江未名并没有听到熟悉的叫骂声,她转头看向左边的墙,江子疯的房间和她仅一墙之隔。
没过多久,一声惨叫划破这寂静的深夜,然后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