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棋局
姝丽尽力躲着人的视线，把脑袋低低垂下去，刚刚萧宸看过来的那一眼已经足够吓人了。
在萧宸看来这就是姝丽心虚的表现，他收回目光，想着之后再收拾人。
安婕妤同赵淑仪一起行了礼，见萧宸语气不咸不淡地赐了座，两人也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
“陛下兴致可真好，臣妾和安妹妹也是赶得巧了，路上碰见姝丽姑娘。”赵淑仪轻笑着道。
萧宸似乎起了点兴致，问了句是吗。
安婕妤连连点头，透着些天真和赤诚：“是啊陛下，臣妾和赵姐姐说今日来雅苑看看花，赵姐姐远远就说看见了个美人，臣妾还不信呢，走近了一看，果真是个美人。”
这句话落下，周围都安静了些，姝丽僵直着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但那双紧紧攥在一起的手还是能看出她的不安。
萧宸侧过眸看着姝丽，忽然伸出手，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两下，说：“姝丽，过来。”
姝丽被叫住，不安地抬起头，依照萧宸所说朝他走过去。
等她站在萧宸跟前，一下子面对着三道视线，安安静静地等着吩咐。
“既然不知道路，怎么不回来。”萧宸问她话。
姝丽以为这是在同她算账，只得轻音替自己解释道：“奴婢走了一会儿才发觉不记得路，想回来的时候就碰见了两位娘娘。”
碰见了，还顺带带过来了。
萧宸没说话。
气氛似乎有些不好，赵淑仪在一旁赶忙开口：“是啊，姝丽姑娘说是给陛下拿棋盘。”
正说着，外边儿一个小太监拿了东西进来，正是萧宸要的棋盘。
“陛下是准备自弈？”赵淑仪看着人把东西准备好，又抬起头笑着问，“不知可否由臣妾来与陛下对弈一局？臣妾虽棋艺不比陛下，但也说得上不错了。”
萧宸答应了。
安婕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的棋局，姝丽则站在萧宸身侧。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恍惚，梦中大人也教过她下棋，她下棋的时候实在算得上笨拙，心思很浅显地就摆在了棋局上，但每回大人都特意放过她，一直等她玩够了才彻底绝了她的后路。
不像现在这般——棋局上的每一子落下都透着凌厉的狠意，一开始赵淑仪尚且能应对，越到后面就越是犹豫。
“啊，赵姐姐要输了。”安婕妤在一旁毫不避讳地开口。
赵淑仪勾起唇，干脆利落地落下最后一子，语气有些无奈：“陛下还真狠，一开始就没打算饶过臣妾。”
萧宸抬眸扫她一眼，说：“你的棋艺退步了。”
“是心思都用到了别处。”
这句话意有所指，赵淑仪听了后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被萧宸看那一眼让她禁不住后背发凉，几乎都要以为萧宸什么都知道。
“陛下好厉害，臣妾也想和陛下下棋。”安婕妤看着萧宸，面上有些羞红和期待。
姝丽站在萧宸身侧看着面前三人，虽然知道萧宸不是梦中人，但这张一模一样的脸还是让她有些黯然，这场景就像是她在看着梦中人同其他女子嬉笑一般。
萧宸没理会安婕妤的话，反是叫了姝丽的名字。
“坐过去。”他说。
安婕妤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她愣愣地看着姝丽，很快反应过来，面上神情看不出异样。
姝丽僵硬地站着不动，手心冒出冷汗，直到萧宸说了第二句：“不听话？”
像是想到了什么，姝丽缓缓动了，她走到萧宸对面原本赵淑仪坐着的位置，迟钝不安地坐下了。
抬眸一看，赵淑仪和安婕妤都正看着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看什么呢，看棋局。”萧宸声音不大不小地提醒她一句。
“是。”她轻垂下头，应了一句。
宫人在整理棋盘，萧宸手中捏了一块黑子，轻轻捻着，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朕过两日会出行宫，你若赢了，朕许你一起去。”
姝丽脑中都被这莫名来的对弈冲昏了思绪，哪还能在意出行宫的事。
她手指捏紧自己的衣裙，尽力让自己表现好些，饶是这样，说出的话也明显带着颤声：“是，奴婢定会尽力。”
他们两人间的话旁人都插不进去，倒显得一旁的赵淑仪与安婕妤有些格格不入，但两人面上都没什么。
棋子落下。
这局棋从一开始就让姝丽觉得有几分熟悉，萧宸的每一次落子都让她想到了梦中人。
下到后来，她不禁有些乱，执棋的手一抖，玉白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道声响。
萧宸看着她，伸手将她掉落的棋子拾起来，准确地落到了一个更好的位置，还不忘轻声开口：“不过是一场棋局，不必怕。”
在场四人，谁都知道萧宸这场棋局是在故意让着姝丽，全然不像刚刚和赵淑仪对弈那般迅速果决又狠戾，就差手把手带着姝丽赢下来了。
结束的也不算快，但姝丽还是晕晕乎乎地赢下了这一场。
她大着胆子，带着几分困惑的目光，刚开口说了个你字，一旁的安婕妤已然唏嘘起来。
“陛下明明就是让着人。”
姝丽回了神，从座椅上起身跪了下去：“是奴婢愚钝。”
萧宸也起了身，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话却是对一旁的两人说的：“既然心思都用到了别处，那就再尽心些。”
“省得整日无事可做。”
“回宫吧。”说完，松开了姝丽的手。
“臣妾恭送陛下。”
看着人影走远了，赵淑仪同安婕妤起身。
“赵姐姐，陛下对那个小宫女……”
赵淑仪伸手轻轻挡在了她面前，摇摇头轻声笑道：“安妹妹，这话可随意说不得。”
“陛下的心思又哪是我们能猜的呢。”
另一边，回了御华宫后姝丽自己去了侧间。
是错觉吗？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两个人相像了呢？
秋澜走了进来，看她在发呆，轻轻拍了她一下：“怎么了？不舒服？要不我去送茶吧。”
姝丽轻摇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地点头，看着秋澜：“如果姑姑方便的话……”
秋澜觉得这话有几分好笑，旁人都是想往皇上身边钻，她倒好，每回都跑。
“我去吧，你去歇歇。”
“多谢姑姑。”
之前的事情姝丽还记着，没有和秋澜过分亲近，但她又觉得秋澜姑姑人还不错，这几日也很照顾她。
但为何之前要那样说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