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所谓补偿
唐致苦笑一声：“怕他看到我，想起来觉得他身边所有看似爱他的人都是因为他父母而补偿他，我不想他那么难受。”
“好，我会照顾好他的。”
俞雨星下楼找了辆自行车，还没有骑出去多远，就看见张凌桦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裹在了章桐身上，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说了几句章桐似乎不太高兴，撒腿就跑了起来，张凌桦不甘示弱，比章桐跑得还快，三两下就把章桐拦了下来。
“小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好吗？”张凌桦轻轻擦了擦章桐脸上的眼泪，“我不应该不知道情况就开你和晨姐的玩笑，对不起好吗？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章桐声音闷闷的：“现在穿得少的明明是你吧。”
“我没关系，我身体好。”张凌桦温柔地笑笑，“如果你不想说，我带你去吹吹风好不好？”
章桐却停下脚步，他看着地上的砖块，声音微不可察：“凌桦姐姐，你对我好，也是因为补偿吗？”
说完，章桐却突然不敢听到张凌桦的回答，他前所未有的觉得他的噩梦从十一岁开始后就从来没有停下来过，他触碰到冰冷的尸体的时候，指尖的冰凉随着恐惧让他全身都在发抖，透过大厅里对着外面的落地窗，他能看见围着那些振臂高呼的人，要为不认识的人讨回他们以为的公道。
那份冰冷让他至今没有办法忘记，即便是深冬穿着衬衣跑出来也没有那么冷。
不，有那么冷的。章桐想。
冯静晨笑着说“终于不用再演了”，看着戒指落地的时候，章桐才猛然意识到，那份冰冷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即便唐致推开众人像天神一样抱住他，即便冯静晨打开车的大灯驱散他的恐惧，也自始至终都源自他父母的死。
他……大概本就不值得被爱吧。
十一岁前那些父母的爱，大抵都是在透支他这辈子也不配得到的爱吧。
“不是，”张凌桦认真地回答，她有些怜惜地拨了拨章桐额前的碎发，看着她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一样，她认真地开口，“小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义，如果因为别人的行为否定自己，那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滴——”
张凌桦顺着车喇叭的声音看过去，她和章桐身边停下来一辆红色的卡宴，车窗下来却露出周城的脸。他招了招手：“张凌桦，小桐？你们怎么穿这么少？快上车，要去哪儿我载你们。”
张凌桦有些犹豫，她和周城并不相熟，只是因为跨年时候和和唐致一起才认识了，正犹豫着，周城又开口：“你再不上车我就要被罚款啦，你穿这么少去哪都不方便吧，客气什么，小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俞雨星目送着张凌桦和章桐上了一辆车，慌慌张张地给张凌桦发消息：【你照顾好小桐，他心情不好】
张凌桦：【你看到我了？】
俞雨星：【嗯，我和你说过的，小桐不知道晨姐是冯南的儿子，他现在知道了……】
张凌桦：【难怪，我一提晨姐他就跟火药桶一样。】
张凌桦：【行我知道了】
张凌桦：【但是晨姐是什么意思？要挽回吗？】
俞雨星：【你不了解晨姐吗？她倔得那个样子，她不想让小桐因为他痛苦，必定是死不回头的。】
张凌桦：【我带小桐去散散心，晚上送他回宿舍去】
俞雨星：【唐唐说他没怎么住过宿舍，记得帮他打理一下，不管怎么样叮嘱他好好学习，不能因为这个事情打扰到他学习】
张凌桦：【晨姐是不是会走？】
俞雨星：【她还没醒，但我感觉就算不出国去管理海外的公司，也肯定会离开申城了，她向来对自己狠。】
俞雨星：【唐唐怕自己让小桐难过，要是你方便的话，我明天去组里之前把小桐的东西送过来给你】
俞雨星：【你七号也要走了，我跟我爸妈说了今年我回去，你别回了，飞来飞去累】
俞雨星：【麻烦你了】
俞雨星：【凌桦姐？】
俞雨星：【？】
俞雨星：【你没事吧？】
“凌桦姐姐？”周城的车停下来了，章桐喊了一声才发现张凌桦睡着的状态不太对，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烧得滚烫，“周城姐，凌桦姐她发烧了。”
周城雷厉风行地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毛巾和备用的水，微微拧干了放在了张凌桦的额头上，思忖了一会儿才说：“小桐，你要回家还是去学校？我先把你送回去，张凌桦这边我会照顾好的，我一会儿给小唐打电话。”
章桐支吾了一会儿，坚定地开口：“我回家就行。”
章桐知道为什么唐致没有跟上来，他从周城的后视镜里看见了俞雨星在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心里狠狠地发痛。
周城的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章桐下了车走得很慢，走着，却还是走到了家门口，他拿出钥匙拧开家门，家里漆黑一片，原本在门口伪装好的想要让唐致不用担心的表情都瞬间收了起来。
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
章桐松下了一身的力气，窝在飘窗前面，低低地抽泣起来。
从冯静晨家里离开之后到现在，章桐才真正地有空隙去思考，人际仿佛消耗了他绝大多数的能量，即便张凌桦说的话温柔而有道理，它也没有办法给他能量。
从低泣到放声大哭，章桐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冰冷的飘窗上，自虐似的把手放在温度几乎快要零下的玻璃上，想让自己冷静，想让自己冷漠到没有感情。
“凭什么……凭什么我总是要经历这些？为什么啊……这不公平……我又没有错！”
声音沙哑着，却歇斯底里。
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冯静晨来的他的身边好像是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救赎和糖果，自从父母去世的之后，章桐就总是在梦中回想起那些夜晚窗外看着他的眼睛，炙烤着他，最后夺走了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