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大雨

    每年7月份是雨水最多的季节，也是种田人风险最大的季节。余园的黄沙地土地的吸水能力特别强，即使稍微大点的雨连续几天下，田里的积水也会很快被吸收，但是由于地势不平，有几块地势较低的土地也发生过水淹的情况。我们家村东南有块8亩地，地中间有个高土岗，高土岗的西边地势相对较低，有一年，我爸决定在这块地的西边一半种上西瓜，春天清明过后，种上瓜苗，整个春天都在为西瓜忙碌，施肥浇水除草，眼看着西瓜苗茁壮的成长，渐渐的一个个椭圆的小西瓜，带着一身的茸毛结出来了。一天一个样的长大，生长的速度惊人，过几天再去看，远远的就能望见数不清的碗口一样大小的西瓜散落一地。感觉它们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成熟上市了，当时一斤西瓜比小麦便宜一些，但是西瓜重，一亩地西瓜运气好的话可以卖两千多块钱。连着好几年我家种西瓜运气都还不错，有一年在北地一块平坦的沙地种了黑皮的无籽西瓜和青皮瓜，青皮瓜最早先成熟，最早上市尝鲜价格较高，卖完青皮瓜，黑皮的无籽瓜才成熟开始上市，黑皮无籽瓜长得圆又大，皮厚而且坚硬，自然成熟的黑皮无籽瓜成人几乎徒手也不能打开，各个像个钢铁巨蛋。所以这种瓜特别能保存，放在阴凉处不动它，能放到国庆节。这种瓜是西瓜中的战斗瓜，真正懂西瓜的人就特别爱选这种瓜，用刀杀开，里面沙瓤还没有籽，咬上一口甘甜甘甜。无籽西瓜一直卖到了夏末，一个夏天一块西瓜我们粗略算了一下大概卖了8千块钱，90年代，当时我们镇上初中教我们英语的代课教师一个月代课费是90块钱，我还挺喜欢她的英语课，教的还不错。尝到了种西瓜的甜头，我爸每年都会研究继续种西瓜，种西瓜要选择品种，选土地，由于西瓜生长过程中会吸收土壤中的养份，种过西瓜的土地第二年就不能再种西瓜了，如果种了就会因为营养不良西瓜苗早死停止生长，发黄不结西瓜等。所以，我们家几块土地每年轮流来种，西瓜等我品种每年都会换着种，种西瓜跟种田一样，早做准备多做准备辛勤培育劳作之后，收获主要靠天意。

    这次轮到在东南地种西瓜了，前期的栽种管理一切顺利，眼看着一地碗口大的西瓜就要长大成熟上市，一天晚上大雨倾盆，天像开了口漏了一样，一直往下倒水。那天晚上从天黑开始下，我们在吃晚饭的时候看着一直不停的大雨问爸爸：要是下淹了怎么办？我爸正在吃饭，他咬了一口馒头边咀嚼边思考，然后跟我们说：没事，下淹了，我们就吃馍夹咸菜！然后，一阵沉默，大家都默默的吃饭。那一年，运气不足，那一夜倾盆大雨一刻也没有停，余园第一次村子像泡在了水里，一地蛙鸣。平时也没有看到什么地方有那么多的青蛙，存水之后魔幻般的出现了，呱呱呱的叫个不停。我们太着急去看看我们即将丰收的西瓜了，赶着一辆牛车出发了，一路上的水漫过牛肚子，老黄牛特别勇敢，齐腰深到水跟看看不清路面，赶着它朝曾经走过的小路前行，它竟然义无反顾。就这样艰难的来到东南地，展现在我眼前的情景一辈子难忘，魔幻般的一幕。一个个比碗口大的西瓜连着瓜藤一起漂浮在齐腰深的水里，田地已经换成了一片汪洋，旁边花生田里的花生在水里棵棵竖立，悠悠的在水底招摇。看着一地漂浮的西瓜，而且西瓜即将成熟，打开都是粉色的瓜瓤，有的再有一周就可以成熟上市了，就这样全部泡水里了。我们把稍大的摘下来，装进蛇皮袋里用一跟手指头轻轻的用力一勾，一蛇皮袋的西瓜借助水的浮力跟着人就游动起来，我们装在牛车上运回家喂猪和牛，那一年我家的牛吃了半个夏天的西瓜。就这样，眼看就要成熟的西瓜，成了牛的大餐了。

    后来也下过大雨，但是很少有那一年的雨那么大了，大雨是一种魔幻，具体什么时间下，下到哪里谁说的也不算，得看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