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奶奶

    我二爷的老婆是个极干净标致的人，我叫她二奶奶。二奶奶最小的孙女是我的堂姐，她比我大三岁，我经常跟着堂姐在她们家玩。二奶奶家的院子特别大，是一个大门朝西东西长南北短的长方形大院子，院子里栽满桃树，一到春天满园桃花，从青色小毛桃开始，一直看着桃子长大变红，下雨天，桃树底下会落一些桃子，招来老鼠啃食。二奶奶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她裹着小脚几乎没出过大门，每天在家做饭做家务，头发永远梳成本一个发髻用一个银簪子别在脑后，形成一圆圆的发髻。上身穿着斜对襟的我手工蓝布衫里穿着白色的手工对襟衬衫，领子高出蓝色布衫一点点，蓝色配着白色格外清爽，尤其显得人干净精神。二奶奶喜欢吃糖，她经常有事没事嘴巴里嚼着一糖，也许是以前吃过太多苦，年纪越大她越喜欢吃糖。有一次，我看到她刚把一颗糖送到嘴巴里，然后去了厕所小解，嘴巴里吃着去小便，糖的味道是不是会不一样，也许她不舍得把糖放嘴巴里的吐掉，我脑海里回想了好久，真不知道嘴巴里吃糖去上厕会是什么滋味，一直很好奇，至今我好像也没有尝试过，只记得当时我很好奇，也没敢问。二奶奶特别爱美，也特别爱漂亮的衣服，可惜她一贯还是穿她蓝白配色的布衫几乎没看到过她穿过其它颜色的衣服，因为同龄奶奶们都是一样的配色布衫，没有例外。二奶奶的壮举还是因为爱美，她认为她最美的衣服是出嫁时自己缝制的红色棉袄。那是她的嫁衣，这件嫁衣可不是一般的嫁衣，差点要了她的命。日本人进村了，住进了二奶奶家的大院子，二奶奶的住房也被日本人占用了，一天晚上，二奶奶半夜等日本人睡着了悄悄的回去，打开箱子抢救出了自己的嫁衣。那时候一件嫁衣几乎是她的全部，万幸日本人没有发现，她跟我们讲的时候，吓得我们趴在旁边光是听她讲就大气不敢出。二奶奶家养了一只白色的长毛狮子狗，这狗腿短短的，毛长长的耳朵也长长的。那个时候小狗的伙食一天几乎就是一个馒头，人吃饭时扔给狗一个馒头能管一天，也许是长年累月的素食，小狗会跑出去打野食，去外捉只老鼠啥的开开荤。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二奶奶家的小白狗叼回来一只小孩的骷髅头啃的正起劲，吓得二奶奶魂飞魄散。我们村的东南方有一条大河，河边草丛茂盛，草丛里经常可以看到夭折的孩童尸体，未满周岁的孩童不知为何不掩埋，只是扔在草丛里。至今，这都是一个谜。

    二奶奶的二孙子，是我的二堂哥，二堂哥长的高高的白皙清秀。一早他跟隔壁村一个姑娘订了婚，一个寒冷的冬天晚上，二奶奶家的堂屋里坐满了客人，原来女方家人来了，媒人也来了。一起喝茶聊天，原来二堂哥想要退婚，他喜欢上了我们村小学里的一位女老师，没有激烈的争执，只有稀松平常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式商议，最终女方同意退婚了。后来二堂哥如意娶到了小学里的女老师，只是那位漂亮的女老师挺凶的，一双大眼睛瞪的圆圆的，表情很严肃，学校里歌唱队她一本正经的毫不客气的把我刷了下来。哎！不知道，那位未曾谋过面和二堂哥订过婚的姑娘究竟长的什么样，是不是会温柔和善一些。

    后来，堂姐出嫁了，堂哥搬到新院子里结婚了，二奶奶年过80离世了，二奶奶家种满桃树的长方形大院子我几乎再也没有去过了。在这个院子里看到过听到过的一切留在记忆里了，熟悉的人渐渐的消失在时间的荒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