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融剑
她知道，主人明明是修剑系而非乐系的。但他竟然在一个月前，要求她将自己那把珍爱的断渊剑递送往西荒光明教总坛重铸！
铸造师们按照他的要求，用圣焰将整把剑熔化，取出剑心，重新铸成一支骨篪。
断渊剑的剑心乃是白烈渊中上古凶兽光鲧脊骨，是明摩古国的传世之宝。
光鲧脊骨有破开一切域界的能力，在以灵术构域战斗为主的战场上，作用有多大，可想而知。——有了它，便不会惧怕被域界限制行动，几乎可以做到来去自如。
所以由此铸成的断渊剑，足以堪称稀世神兵。
秋明宸没有理会她的感叹，只继续交代着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
“通知所有光明教的教徒，接下来的战役中，不论我遇到了任何危险，都不要来帮我。”他冷静地说。
“为什么？如果太子真的意图对少主下手，接下来的战役，应该会十分凶险……”赤棠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指令。
“正因为十分凶险，如果连我都无力脱困，你们来了也是枉费。”秋明宸说完这句话，又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下一句话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真的会死在那里，我不想临到最后，还被人发现和你们有牵扯。”
“……？”赤棠惊愕抬头，她不意外少主对于光明教的厌恶，但却不理解向来胸有成竹的少主，会出现这样悲观的想法。
他居然会设想自己会……死？
“不管别人会怎么做，赤棠绝不会弃少主而去！”她俯身跪下，将手紧紧按住心脏，那是明摩人表达坚定盟誓的礼节。
“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当初设在你身上的‘噬印’也会消失。”秋明宸轻轻笑着说，“怎么？反而不高兴么？”
只要作为秋明宸的下属，他都会为他们施加“噬印”。因为，他难以信任任何人——哪怕是想要扶植他称帝的光明教教徒。
有了“噬印”，就如同被打上了永恒的标记，一旦下属不服从，秋明宸的噬兽就可以无视任何空间、结界、域场，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将他们吞噬。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能够安心驭使光明教徒的前提。
赤棠下意识地想去摸她的耳后，因为她的噬印，就打在那个地方。
但是她忍住了。
见她没有反应，他补充说道：“况且……我还是杀了你姐姐的仇人。”
果然，赤棠想到姐姐的死，忍不住颤颤发抖，似乎有些害怕。
曾经，赤棠的姐姐就是因为在一次任务中自作主张，导致任务失败，被秋明宸毫不犹豫地噬掉了。
“当年教主大人要杀赤棠，是少主将赤棠救下来的！赤棠对少主绝对忠诚，不会怕‘噬印’。”她努力平复下来，恢复了坚定的神色。
“我不过一时兴起，想和他作对而已。”他听着这句话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觉得可笑至极，不禁追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忠于我？就因为我救了你？还是你们这些光明教徒，天生就擅长愚忠？”
“不……不是的！”赤棠想辩解什么，但又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你至今也没有脱离光明教，其实，到底是忠于你们教主的吧？”秋明宸略带讽刺地说道。
“教主大人，是我们的领袖，但是少主……您是我们的希望！”赤棠只能这么解释，复国的愿望，在每个光明教徒心中都大于一切，因为他们都是曾经是最底层的奴隶，直到加入了光明教，才找到了生存的意义。
以及战斗的意义。
只是，她还有一份很小的私心，不知道该不该传达出去。
“可笑！”秋明宸本能地厌恶光明教的人提到这件事，“想要什么就该自己去争，而不是把愿望强加在别人身上。”
“总之……赤棠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少主置身于险境！”赤棠的眼中犹有烈火，她那份奋不顾身就如同烈火。
仿佛对这种明明是冥顽不灵、却能够坚持到底的人有些无可奈何，秋明宸松了松语气：“放心，我不是未求生，就先求死的人。我只是提前做好最坏的一种假设。”
“因为，即使未来真的毫无胜算……我也不会逃。”秋明宸的目光看向了很悠远的地方，似乎在看未来的战场。
他是只会搏命一争的人，败了也无怨无悔。
“那么，请允许赤棠跟随在战场上，协助少主。”赤棠殷切恳求，她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头扣在冰冷地面，向他行了最庄重的大礼。
……
就在秋明宸预测到了未来将面临危机时，梦落尚对那些一无所知。
她一边满脑子想着要嫁给太子的事，一边又强打起精神，暗自下了决心，要好好陪秋明宸走完最后的时光。
但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秋明宸正经说上话了。
白天他们要打仗，军营也一路从赤水河畔换到了银城山高地，晚上他和那几个将领议事至深夜，有时候就算不议事，也不见踪影。
梦落推测，他大概是隐进域场里去了吧。
好几次，她半夜从睡梦中醒来，才能看到睡在身侧的秋明宸。
他看起来很疲惫，头发就这么搭在鼻子上，梦落不想吵醒他，只会轻轻地帮他把头发拨到后面去。
有一次，她在帮他拨发的时候，手刚刚伸出去，就被他一把抓住，他口中喃喃说：“别走……别离开我……”
梦落吓得半死，在确认了他是在说梦话之后，又松了一口气。
秋明宸说那几句话时，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她很好奇，难道……他也会怕么……他在梦里梦到了谁呢，又是不想让谁离开呢……
难道会是……自己么？
梦落这么想着，心里不禁一颤。但是很快，她又遏止了那些联想。
也许，秋明宸是会舍不得她，但是，“舍不得”和“离不开”，是不一样的。
趁他睡着，梦落往他那边慢慢靠近。
她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声，闭上眼睛。
她心里清楚，自己才是那个“离不开”。
萧燕然不知跟多少人说过青桑公主要和太子联姻的事，一时间，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军营。
他还添油加醋地说，青桑国主薄野未明已经同意了，只等一个正式的牒文。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薄野未明根本做不了这个主，他这个国主当得糊涂，懒政不说，又沉湎于酒色，只要给他酒池林肉的生活，他就心满意足。
这么多年来，青桑国一直由衡武侯秋明宸把持，这一切都是他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