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灵血契
如今，那只噬兽又长大了许多！生出了数十根触手，每根触手上都盘绕着蜿蜒凸起的血管。
而且，连眼睛都长出来了——其中心的混沌处，一只灰色的瞳孔，在雪白的眼眶中，转来转去。
它不再是纯银色的，而是散发着黑色与红色的雾气。
像是浓重的戾气。
它扇动了几下双翼，挥动着半透明触手，贪婪地吐着气，一步步向她逼近。
“快走！”
秋明宸抬起头时，瞳孔血红！
——那时候，梦落完全明白了，这一定就是反噬！
正在遭受反噬的他，已经控制不了这只噬兽，才会让它突然自己跑出来。
那么，这只噬兽也有可能会去攻击他。
“我……我不能丢下你！”
情急之下，梦落想起了秋明宸曾经教过她某种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术法——“灵化生”。
这种术法并非构建音域，而是用自己的灵力化成灵兽，所以不会受到域场的限制！
但是她把秋明宸的叮嘱抛到了脑后——这术法灵力耗损极大，而且灵兽一旦被敌人击杀，则施术者也会死亡。
故这是最后关头搏命的术法，平时千万不可以乱用。
但是，唯有化出同样强大的灵兽，才能对抗这只发狂的噬兽吧！
“紫羽灵凰！”
少女双手变幻着手势，结出强大的术法。霎时之间，紫色光华从她的胸前震荡开来，那强度几乎让她站不住，她身上的所有灵力爆发出来，在双手之间卷聚起猎猎狂风！
她这次的施法非常到位，灵力成功地化出了完整的兽形——紫羽灵凰！
紫羽灵凰是上古神兽之一，拥有强大的“护”之力。如今梦落用她的全部灵力化出此神兽的幻影。
那凤凰的体型几乎与噬兽一般大，每一根翅羽都是淡紫色的。
呼啸一声后，它张开巨大的羽翼护住了中心的秋明宸。
羽翼关闭时，宛如一道紫色的大门关上，隔断了他与那幻兽的连接，这连接一断，他遭受的反噬也被瞬间消失。
秋明宸脑中霎时空明。
——他想不到梦落会用这种搏命的术法，更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她竟然会选择护住他。
就因为那一瞬的隔断，噬兽也冲破了主人的牵制，霍然间落在梦落面前！
“梦落——！”
梦落确信，那一刻，她听到了他那样叫自己的名字，用从未有过的语气。
秋明宸当即用指尖一点额心那道伤口，将残余的一点反噬之力平息下去。
与此同时，噬兽隔着数丈的距离，突然开始向梦落冲刺！
“啊——！”她想躲，但是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小，噬兽脚下卷起的风便足以将她扑倒。
她一分神，灵力控制就松懈了，紫羽灵凰哀婉啼叫了一声，化为金色烟尘消散。
噬兽一把将她扑倒，遮天蔽日的银白亮光，让她感觉自己快要失明，就在那尖细的獠牙扬起，即将刺穿她的喉咙时——陡然，它停住了！
停在了一寸以内！
秋明宸伸出左手，手心在牢牢抓紧，指节苍白，不住颤抖，手腕上的青筋暴起，这种控制似乎已经快到了他的极限。
他用生平最凶狠的语气说——
“别——动——她！”
噬兽尖啸一声，极力抗拒主人的命令！
梦落的心中转过万千种口诀，但是没有一种，她能够顺利地捏起来。
她刚刚用光了全部灵力，现在什么术法都使不出来。
猛地，秋明宸的额头一痛，反噬又席卷重来了！
就那一瞬，噬兽终于挣脱了主人的束缚。
它扬起锋芒，发出尖利叫声，紧接着，便狠狠往下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梦落失声惊叫，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倏忽间，夺目的亮光像被什么一遮，眼前又重新黑成一片！
鸦青羽氅翻飞，落下无数黑色羽毛碎片。
秋明宸将她一把抱过，在地上滚了几转，梦落觉得天旋地转地。——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又被他救了，却不知道，其实是她救了他。
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一瞬间。
梦落的后背上，陡然盛放金色光芒，一个奇异的纹身显现出来，纹路转动，像是启动了某个诡异的咒符！
同时，秋明宸的手心，也亮起同样的光纹。
——灵血契发动的时候，产生了比任何强大法术都有效的力量，秋明宸的痛苦在一瞬间消失。
有什么东西，替代了他承受所有反噬。
梦落重重地晕了过去，她的身体在他的怀中，颤抖得像一片枯叶，好像瞬时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秋明宸手心一收，噬兽如烟般消失，四周重回了平静。
调息片刻后，一个执灯的老妪走进了域场。
“她……不会死吧？”
秋明宸看着怀中不住颤抖的少女，一向冷定的眼神里，似乎第一次有了可以归类于恐惧的情绪。
“还有一口气。”莲君探了探，说道，“方才她通过灵脉，将殿下体内的反噬之力，转化到了自己身上。”
“她怎么会……？”秋明宸疑惑道。
梦落一点血灵术都不懂，怎么能够懂得开启灵血契的方法呢？
“应该是……她心中想救主上的愿望太强烈，直接冲破了灵血契的法印吧。”莲君精通血灵术，思量了一下说道，“以前也有这种例子，施术者依靠自身不断地本能诉求，直接突破了术法的限制。”
“本能诉求……”秋明宸茫然了一瞬。
“这段记忆我会给她抹去。”很快，他恢复了冷静，“不许和她提起。”
“真是个傻丫头，可惜……”莲君的眼中似乎有怜悯，她欲言又止。
就那一丝怜悯，被秋明宸捕捉到，他的眼中掠过一道无比寒冷的光，开始质疑起了忠心多年的下属——
“莲君，是你故意让她进来的？”
他的质疑很准确，如果不是莲君故意，以梦落的修为，怎么可能闯得进由她守住的域场。
“你想杀了她？”他说话的压迫感很强，直直地击打在对方心上。
“求主上责罚！”见瞒不住主人，老妪跪在地上，恳切地说道，“老奴私心想过……薄野未明还有一个公主，就算她死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因为梦落公主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主上为此不断地噬灵……老奴看到您再这样下去……实在痛心！”
莲君句句是在为他着想，但面对那样殷切的关怀，秋明宸毫不动容。
“你的意思是，要开始替我做决定了？”他的目光更寒冷了。
“老奴不敢！”莲君蓦地感到害怕，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秋明宸已经开始真正愤怒，因为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干涉他的决意。
“你忘记当初自己叛出光明教时，求我把你留在身边，是怎么说的了吗？”果然，他的语气中连责备都没有了，只是万分失望。
“主上……！”提到了当年旧事，莲君心中转过很多念头，她将双手交叉，匍匐跪下，向他行了一个明摩族最庄重的大礼，恳切说道：“求主上原谅老奴！”
“连服从都做不到，就滚。”他的语气就像冰一样，“我不需要一只不听话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