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依偎
按照青桑的规定，未出嫁的公主都要住在王宫那边，和王室子弟们住在一起。但是秋明宸说，她的伤势没有好全，又还小，就暂时住在他的殿里。
王宫那边从来不过问她的事，她这一住就是两年。
刚醒过来的那段日子，的确过得如梦似幻，虽然秋明宸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冷着脸。
但他会隔天来看她一次，给她带好多吃的和玩的。
看她呆呆地坐在对面不敢吃，还会冷不丁甩下一句：“我不吃，都是你的。”
“哦……”梦落看着桌上，她在一大堆菜肴中，盯上了一个糕点拼盘。
这些都是制作工艺精致到足以拿去进贡的糕点。
既好吃，一个个又长得特别漂亮。
她最喜欢的，是华胥的雪樱酪，用豆乳、牛乳、木薯粉和雪樱花花瓣混合，中间有一层焦糖裹芝麻花生的夹层，加入雪樱花蜜低温烘烤而成。
整体晶莹剔透，中间能看到奶白色的馅儿，夹杂着粉色的花瓣。
最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雪樱粉，口感外酥内糯，一口咬下去，花香会溢满整个口腔。
“唔……啊！”梦落刚吃了两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丢下了筷子。
“太甜了？”秋明宸皱着眉，也看了眼桌上，“换这个试试。”
他用目光给她指了指旁边的一道，是一碗光泽透亮的木瓜燕窝汤。
“不、不是的……我想起一件事……”小梦落小声说。
“吃完再说。”秋明宸耐着性子，语气像哄小孩一样。
她本来就瘦，躺了三个月，就更瘦了，又干又瘦又小，虽然说有十二岁了，但是这么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样子。
“可是……很重要。”
梦落的声音细小如蚊，但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以前的东西……还在吗？”
“什么？”秋明宸更疑惑了。
“就是、就是那个呀……”梦落有些着急，她太久没说话了，想一个词半天想不起来，“以前在我房间的……”
“被单、枕头？早被扔了。”秋明宸冷淡地说。
他还以为有多重要，结果是惦记以前的那堆破烂？
“还有呢？”梦落的声音大了点，她看起来很着急，喃喃念道，“抽屉里的东西呢？……”
“不知道，那边已经拆了。”
秋明宸很不满意她吃饭打岔，语气越来越冷。
“什么？……怎么会……”梦落突然很失落，她的眼眶变得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秋明宸感到束手无策，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
“奥~公主难道是在说那个匣子？”这时候，还好小丫鬟檀若在旁边。
她想起了什么，立马跑去珍宝架那里，翻出一个小匣子。
灰扑扑的，用松木做的简陋匣子。
秋明宸扫了一眼，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稀罕东西。
梦落激动得跳了起来，她立马擦干了眼泪花，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匣子，正打开到一半时——
突然，她瞥了一眼秋明宸，又关上了匣子。
“怎么不看了？”秋明宸一挑眉，狐疑地看着那匣子，说，“打开。”
他见梦落不动，就觉得她心里有鬼，又说了一遍：“打、开。”
梦落听得那不容忤逆的口吻，吓得一抖，打开了匣子。——里面大多数都是些看着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有几颗漂亮的花石头，以及用赤火凤凰的叶子编的小蚱蜢。
“这就是你的‘收藏’？”秋明宸用手指隔空划了划。
匣子里那堆东西被他这样拨来拨去，拨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后，他终于发现一个略眼熟的东西。
一颗青瞳珠。
“哇……”檀若眼巴巴地看着，觉得那珠子好闪好好看。
“这是……”秋明宸皱起眉头。
这不是他先前对薄野豪出手的时候，随手喂过的东西吗？
那一串青瞳一共十二颗，他喂了薄野豪的六颗，后来剩余的六颗不知所踪。
“我那天……捡了一晚上呢，其他都被我扔山下了，就自己……留了一颗。”梦落支支吾吾地说。
这就是她昏迷三个月还能惦记起的东西？
秋明宸一时想训斥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服侍她吃东西，敢挑食就没得吃。”
沉默一会儿后，他吩咐下这句话，甩袖子走了。
就这样，被每天山珍海味地养了一阵子，梦落的气色渐渐恢复，身上也终于长了一点肉。
秋明宸又找来很多裁缝和绣工给她量尺寸做衣服。
刚开始的时候，怕她旧伤复发，他吩咐侍女仆人们服侍得她脚不沾地。
梦落觉得自己被他养得像个废物，更可怕的是这废物般的生活竟会让她上瘾。
不过，她其实不必担心自己上瘾。这养尊处优的日子才过了不到几个月，就很快结束了。
某一天，秋明宸把一支玉篪放在她面前，说：“今天开始，你要学习‘术’了。”
她摸着头装傻：“什么‘术’？”
秋明宸不回答，命人抬来了一大架子的书。
他坐着，冷冷地一指那一排书架，说道：“这些，你这个月要读完。”
“我……”梦落小声地说，“我不会……”
“不许不会。”秋明宸沉着脸。
“我……有个问题。”梦落战战兢兢地说。
“问。”秋明宸皱起了眉头。
“我要学多少东西呀？”她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
“你这个月要学的有‘暖阳’、‘青岚’……这两个都是最基础的治疗术。”秋明宸哗啦啦地翻动着书页，面无表情地，“然后要把这本心法背下来。”
“我……我如果背不下来呢？”梦落小声问。
“那就抄十遍，再背不下来，就抄一百遍。华胥国以前有个很笨的公主，后来就是这么学会的。”秋明宸说完，站起身就走了。
他说，在华胥国，公主乃至王妃，只要是贵族女性，就都要学习这些治疗术法——也就是“愈”术。
梦落那会儿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她学这些华胥贵族才学的东西呢？
虽然有疑惑，但她也不敢问，于是从十二岁起，她就按照秋明宸为她制定的计划，一步步地学着。
秋明宸教她的是华胥术法中的乐系。
乐系不同于剑系。是以防御、治疗和辅助为主的。最重要的是构“域”与控“域”的能力。
“域”就是域场，在灵术施展中非常重要。
她要学习的只是治疗术，算是入门。
通过吹奏玉篪，开启域场，在这个“音域”之内，万事万物都会得到滋养和生长，枯木可以逢春，伤者可以被治愈。
这就是“愈”。
所以一开始，她是对着那些干枯的小树苗练习的。
她总是吹得走音，那些小树苗刚刚绿一点，听到她的乐音走偏，又马上萎下去了。
“错了，每句的最后一个音都错了。”
秋明宸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扶住她的手。
“手好酸嘛。”梦落的语气软软糯糯地。
她在撒娇。
这是她在灵术之外，新学会的技能，用在秋明宸身上仿佛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