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严不足慑民

    话不糙，理也不糙。

    院长抹了抹额上的汗，不敢直视江思禾的目光。

    她明明看起来年轻得很，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可在这件事情的思虑上，比他这个近花甲的老头考虑得更为深远。

    是坐上了那个位置，才有这样的考量？

    还是她合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先生，刘寒之有谋害心，也有谋害事实。虽事未成，但也已触犯律例，虞山书院百年清誉，不该因为这人毁于一旦。”莫惊春低声道。

    院长无奈看他，叹了口气。

    莫惊春又道：“晚辈方才斗胆同先生自报家门，搬出家师名号，是希望先生能给晚辈几分薄面，让江大人秉公处理这案子。”

    院长思忖，问莫惊春：“如何处理？”

    莫惊春转而向江思禾，又作礼。不同于和院长说话时候的温声细语，他扬高了声音。

    “按我朝律例，谋诸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刘寒之虽谋害计未成，但事已彰露，欲杀不虚，且公堂伤人亦属已伤者范畴，当处绞刑，送交大理寺复审议断。”

    绞死？

    江思禾错愕。

    公堂众人亦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刘寒之仿佛被人瞬间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不多时。

    “绞……绞刑？”

    宋茂立听闻，更是呆滞，又立即扮作一副痴傻样子来。

    莫惊春嘲讽勾起嘴角，又道：“宋茂立与刘寒之合谋，供凶器，属从犯，当徒三年，经大理寺复审后可关押在县牢。”

    宋茂立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手脚并用，跪着往江思禾桌前行来，攀着桌子哭喊：

    “大人！饶了我吧！我明年还要参加科考，我不能被关起来啊！”

    江思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的还想参加科考？”

    莫惊春再道：“还有藐视公堂的杖责十，大人，现在可行刑了。”

    江思禾略微迟疑，看向何当。

    何当还搀着宋今月，宋今月的颈子泛了一圈青色，看着触目惊心，是方才刘寒之掐出来的。

    视线被阻断，莫惊春走到她面前，将何当挡住，提醒她：

    “大人，令签。”

    江思禾取了两根丢出去。

    放马山的汉子兴奋得往手上呸呸两下，将人往地上一压，举了捕棍就要打人。

    莫惊春无奈喝止，“上刑架，杖责有杖责的板子，咱们是县衙，凡事按朝廷律法的规矩来。”

    几人看向江思禾，江思禾点头应允。

    被丢在横梁上多时的阿如高高兴兴嚷嚷道：

    “让我下去！我知道东西放哪儿！”

    大个子又看向江思禾，等江思禾再点头，才纵跃上房梁，将挂在房梁上的人一个一个拎下来。

    刑架被拉到公堂当中，刘宋二人被绑上去，板子打得啪啪响，惊得众人的肩头跟着那啪啪响的板子一震一震。

    江思禾思索来去，把莫惊春叫到身旁。莫惊春弯下腰，将耳附在她嘴旁。

    江思禾就在他一身香气中忐忑问道：

    “绞死刘寒之是不是太过了？他毕竟也没杀成人，我还想着打几个大板子就了事了。”

    莫惊春虽然弯着腰，但到底还是比她高了些，低头看她的时候视线垂着，眼皮半阖，江思禾觉得他和庙里的菩萨似的。

    看着心软，实则凉薄。

    “不严不足慑民，这不是大人刚才的意思么？若是罚得不重，有人效仿，大人到时候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