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师父还是义父
重明微微俯身，白发用一支木簪随意挽在脑后，少许发丝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拂过小鲛的脸，带来些微的痒意。
小鲛转过脸去：“不如何。”
“ ？”重明愣了愣，这跟他想的不怎么不太一样？
他绕到另一边，再次“诱惑”道：“做我徒弟，我会保护你，教你修炼，让你永远不会再受人欺负。”
“从前也有人说会永远保护我，”小鲛冷漠地看着重明的眼睛，“后来她死了。”
重明想了想：“……那我换个说法，只要我还是你师父，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永远保护你。”
“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小鲛问道，“你很厉害，我只是个血统不纯的鲛人。”
重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摸了摸小鲛的头，心想这孩子吃的苦比小潮更多，防备之心也更重。想到江潮，重明的心情难免有些低落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小鲛不知重明沉默的缘由，后退一步摆脱重明的手心，硬邦邦道：“昨晚我给你带了那么久的路，你也应该分我些法宝。”
重明收回手，心道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的治法，笑道：“我不会给你法宝，因为你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没人能欺负你。”
“我没同意认你当师父！”小鲛反驳道。
“不打紧，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愿意当我的徒弟。”重明摸了摸下巴，“这段时间就当考察期好了，等你满意，我们再行拜师之礼也可以。”
小鲛被这美貌修士的脸皮震惊了，从前总听人说修士最为自傲，别人求着他收徒都不一定会答应，哪想到这个修士居然死皮赖脸地要收他为徒弟，难道是看上了他的鲛人血统？
“我不是纯血鲛人，眼泪不能变成珍珠。”小鲛自以为猜中了重明的心思，赶紧撇清关系。
“我说了，我一见你便知你我有缘，收你为徒也是想将你引入正道，你不必防备我。”重明正色道，“或者还有一个办法，倘若你实在不愿拜我为师，也可以认我做义父，我一样可以护你周全。”
重明在了解这个世界之后，最初的想法就是收“无名”为徒，这是这个世界上仅次于血缘的联系，做了“无名”的师父，他就可以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在他身边教导他了。
但没想到他这么抗拒，可重明也不能认他为义弟，他怕“无名”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又想起那个被他消除记忆的弟弟江潮。
重明知道自己那样做很对不起江潮，在抽离他的记忆时，他感觉自己好像将小潮很重要的一部分情感也一起抽离了。但当时他怕世界树出现变故，在感知到小潮失去这些情感也不会对世界有什么危害后便匆匆离去。
他只能告诉自己，等他将所有小世界都拉回正轨之后，一定要在世界海中找到江潮的灵魂，给他一个幸福美满的来世。
所以他不愿意再听到有人叫他哥哥，那就只能委屈“无名”做他干儿子了。
“什么？”小鲛冷淡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要给他当爹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所以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还有几天才会离开这里。”重明拍了拍小鲛的肩膀，“当爹也有考察期哟。”
小鲛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街道，重明哈哈一笑，也追了上去。
“要去买新衣服吗？”重明不紧不慢地跟在小鲛身后，“师父有钱。”
“不用。”
“要去吃饭吗，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不吃。”
“要去洗澡吗？前边有个澡堂。”
听到这话，小鲛的脚步总算停了下来，作为鲛人和魔龙的混血，他当然想多亲近水泽。可流浪的这段时间里，他只有遇见河的时候才有机会下去洗一洗。被抓到无度城之后，更是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重明见小鲛停下却不开口，心道这孩子流浪的这些年已经将心封闭了起来，不愿意对自己提出要求也是人之常情的，便揽着少年的肩膀，“强行”推着他进了浴池。
门口的伙计见这么早就有人上门，忙上前道：“不好意思二位客官，小店才开门，还没烧热水哪……”
重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小块金子，递给伙计，道：“今天这里我包了，现在就烧水。”
伙计一见那金子，笑得脸上都皱了，连忙伸手接过：“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咱们家可是这无度城最好的澡堂子，包您二位满意！”
“有什么小孩子爱吃的食物也送些过来，我徒弟一晚上没吃东西了。”重明摸了摸小鲛的头发，“师父要出去一趟，你记得吃点东西再洗澡，免得晕了。”
伙计见重明气度不凡容貌出众，出手也大方，又恭维道：“仙君对徒弟的爱护之心真是羡煞旁人哪……”
小鲛想说我不是他的徒弟，但这人这么对他好，他也知道这么做不合适，只能沉默地跟着伙计进去。
金子的威力很快让整个浴池都热了起来，小鲛没听重明的叮嘱，水一放入浴池内便脱掉衣服跳了进去，清洗着身上的污渍与血迹。
还好水是流动的，否则这池水都变黑了小鲛也洗不干净。伙计将刚做好的饭菜送来时，小鲛已经在干净的池水里泡了好一会了，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的感觉很舒服，让他不太想离开。
最终，肚子的饥饿感还是让小鲛屈服了，他从池水中站起，发现自己原来穿的那身破烂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崭新的月白色袍子。
小鲛缓缓拿起新衣，一件一件地套上。衣料又柔软又香，样子也好看，自从被鲛族追杀之后，他再也没有穿过这么舒服的衣服。
穿到最后，一条约三指宽的带子掉了出来，末端还有珍珠坠着。
小鲛顿了顿，看出那是一条抹额，拿起那条带子走到镜子前，撩起自己额前的黑发，露出额头上两个红褐色的圆形疤痕。
他抿了抿嘴，用那条精致的抹额遮住了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