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段林连环案四

    飞燕见公孙策低着头，很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耳根露着一抹红色，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到飞燕的笑声，公孙策反常的没有抬头迎战，而是将头垂得更低了，仿佛衣襟怎么都整理不完，飞燕悄悄将小脑袋伸到他的脸下方，侧了头打量了一眼，正欲说几句俏皮话逗弄一下他，余光却又扫到了不远处的尸体，不禁打了个寒颤，戏弄之心顿消，一个闪身，来到公孙策身后，贴着他的身子，攥着他的衣角，只露出半张俏脸，小心地打量着前方牛大的尸体。

    感受到飞燕的举动，公孙策也回过神来，神情顿时恢复了以往的严肃认真，唤来衙差，将他带到尸体旁，飞燕则拉着他的衣服，眯缝着眼，亦步亦趋地跟着，公孙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后的手臂，虽没有只言片语，却坚定温暖，飞燕心中的惧意一下消减许多，是啊，在他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便也随着他不远不近地蹲了下来。

    一旁的里正心中暗暗打鼓，这神机妙算的京城女名捕，居然连尸体都不敢看，这案子若是破不了，可如何是好？正暗自发愁之时，却忽听公孙策问到：“这尸体可有移动？”便赶忙回答：“属下一直派人守着，牛大家里的也安排到邻里家去住了，这尸体绝对没人动过。”

    公孙策点了点头，静下心来，细细向四周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并不重，若是没人告诉他，他定猜不到这是一个凶案现场。

    “张捕快，死状如何？”

    “身首分离。”

    “身子在哪？头在哪？”

    “身子就在屋里，这头却……”

    “哎呀！行了行了，张大哥，还是让我来吧！诶诶,张大哥，你别走，挡在我前面!”飞燕捂着眼，拉住正要给她让位置的张捕快，从公孙策和张捕快身后探出一只眼，认真地打量着尸体，“身首分离，身子就在你们脚下，呈仰卧姿势，体态放松，屋子不大，头却不知去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说到后来，飞燕干脆将脸全露了出来。

    公孙策顿觉奇怪。“里正，这尸体的头颅呢你们不是说死状奇怪吗？”

    “公孙先生，这尸体是不奇怪，可奇怪就奇怪在这人死在屋里，头却没了，而且，据说这牛大是遇见鬼了。”

    “遇见鬼我倒是听报案人提了一句，你详细说来。”

    “是这样，据邻居说，在死的前一天夜里，这牛大在屋里发狂，喊着什么鬼要杀他之类的疯话，牛大家里的也说，牛大死的前一段时间，也常叨叨咕咕，说有鬼要杀他。本来大家也不以为意，没想到他真的死了，而且死状与五年前段林村横死的一个外乡人死状相同，尸体姿势一模一样，也是身首分离，头不知去向，更巧的是，当时那个外乡人的尸体，就是牛大几个人发现并报官的。先生，您说，这不会真是鬼魂杀人吧！可这鬼为什么要杀牛大呢？目标不会是我们村里的所有人吧？”

    “五年前横死的外乡人？”公孙策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里正回忆了片刻，才缓缓地说：“是啊，我记得那年也是七月份，好像就是这几天，牛大牛二兄弟俩还有癞九三人慌慌张张跑来，说河岸不远处有两个外乡人的尸体，一男一女，随后官府派人来，给三人发了赏金后，就将尸体草草埋在乱葬岗了。”

    听了里正的话，公孙策眉头紧皱，陷入深思当中，而飞燕则拉拉公孙策的衣襟，脆生生地问：“为什么要领赏金？”

    “大宋律例，凡发现路边有横死之人上报官府的，赏银五钱，若是找不到死者家人，便由官府出资安葬。”听公孙策讲着，里正在一旁点头称是。

    “先来与我看看这尸体吧！里正，你去将牛大的家人以及邻里等人带来，待人齐了，开始验尸。”说着，打开工具箱，正要伸手去摸，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制住了动作。

    “我来帮你。”飞燕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柔柔的软软的，带着些许羞涩，直击公孙策的内心，公孙策呆呆地点了点头，听话的站起身，任由她为自己戴上袖套，披上背褡，接着，便感觉到胸前有一双小小的手在为自己系着背褡的带子，他微微颔首，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来，尽管与一具无头尸体共处一室，他仍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几次想伸手捉住胸口的那双柔荑，却生生克制下来，待到外面的护衣穿完，胸前的小人离开，他仍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直到里正告诉他，人都来齐了，他才恍然从那温柔中抽身而出，定了定心神，准备验尸。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女子低低的哭声，他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轻轻叹了叹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