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齐国花魁，香雪楼
江留若无其事地转身钻进了人群。
“别跑！”李彦立即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临淄大街上熙熙攘攘，处处摩肩接踵，甚是拥挤。
李彦一路撇开拥挤的人群，往前方追逐而去，透过无数晃动的人头，他看到江留也在他的前方一路撇开拥挤的人群，往前方躲避而去。
临淄城有上百闾里，每个闾里四面皆围以高墙，里面居住几百户人家；又分布多处商贸市集、手工业作坊、铜铁冶金场，又有沟渠、下水道交错，城市布局恢弘而复杂。若江留再次跟丢，恐怕就无异于石沉大海了。
无论如何，大秦的黑狼斥候，在这里都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
李彦不敢掉以轻心，拼命地拨开身前的人群，朝江留遁逃的方向追去。
江留也不愧是一匹狡猾的狼，似乎对临淄的城市布局颇为熟悉，一下子钻进居民聚居的闾里区，一下子又钻进工人忙碌的冶金场，不一会又溜入了喧闹嘈杂的市集区，将李彦甩得团团转。
市集入口前，江留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旋即身影一晃，消失在街角处……
不出三个弹指工夫，李彦的身影也出现在市集入口处。
市内大街之上，两边高楼林立，披红挂彩，门前无不挂有方角纱灯。
琴、筝、笙、箫、竽百般乐器，丝竹管弦之音交相混杂，婉转清扬；柔肠百转的郑卫舞曲，娇妍明丽的燕赵歌喉，各家歌女都在卖力地展现自己动人的嗓音。
仿佛一整条大街，都荡漾在香艳旖旎的波澜中。
这条大街这么多幢楼，江留会钻进哪一座？
李彦一眼扫去，不禁犯起了愁。
“竖子，过来！”一个老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彦转过身去，只见墙角下摆了一只破陶碗，一个衣衫破烂的乞讨老头正拿一根竹杖指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锈黄色的牙。
没来由遭到这一声蔑称，他心里不由窝火，但他并非一个意气用事的人，还是憋着一口怨气走了过去。“老人家，你有什么事？”
老头嘿嘿一笑：“竖子，你肯定是在找人，对不对？”
李彦恍然大悟，精神振奋道：“老人家，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大概三十岁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过这里？”
“呵呵，”老头笑了起来，“老头子眼睛早就不好使唤了……”
“当啷！”
李彦将一枚刀币丢进了老头身前破碗中。
“老人家快说吧，我是真的不得不找到那个人！”
老头嘻嘻一笑，这才将竹杖往街道里边摆了摆，笑道：“当年呐，齐桓公好色，宫中妻妾玩腻味了，管仲便开了许多女闾，将许多美女安置其中……嘿嘿，这风流之渊薮，经过四百多年时间，现在不止是临淄城遍地开花，风流快活的人也不只是齐桓公咯！”
李彦皱眉道：“老人家，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遥想老夫当年，七尺之躯，龙精虎猛……”
李彦脸上浮起一丝鄙夷之色，又甩手将两枚刀币丢进陶碗中。
“当啷！当啷！”
老头看到钱币入碗，目光猥琐起来，意味深长地一笑：“可是呐，曾经属于老夫，未来可就属于你们年轻人咯！——你看看那边那家香雪楼，郑卫之美女，韩魏之佳丽，各种类型应有尽有，多少男子趋之若鹜，小子你龙精虎猛的，应该去见识见识一下的。”
说了半天，还是一堆不着边际的废话！
李彦皱紧了眉头，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向了那座“香雪楼”。
不知名的角落，刚刚拔出的利刃，正倒映着乞讨老头的面容，但终究还是渐渐地返回了鞘中……
香雪楼。
这是一座三层建制的阁楼，二楼栏杆上披挂红绸作为装饰，屋檐下挂着一对四角纱灯，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以拙雅的齐篆书着“香雪楼”三个字。
锦衣玉服的富商巨贾、达官权贵、纨绔子弟纷纷涌入香雪楼，有如过江之鲫，这些人的兴致很是高昂。李彦被裹挟在人流中，转身都成了困难，只能跟着大伙往二楼涌上去。
“我要拿下小乔姑娘的头彩！”
“小乔姑娘的第一瓜是我的！”
“……”
这些登徒子纷纷喊出了自己的豪言壮语，气势还挺大。
李彦被人潮强行挟到了二楼大堂之上，二楼大堂上已是人满为患。
大堂中央是个圆形舞台，上方是个圆形天井，光芒从天井中落下，和煦明媚，春光融融。所有观众案席都向心而列，三楼上也围了一个大圆围栏，围栏边上都是黑压压的人影。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四面八方都挤满了登徒之子、好色之徒，怕不是有上千人，犹如群狼在伺，那些眼神是激动而不可描述的。有蒜头鼻口角流着涎水的富贵老头，有嘴巴叼着一枝粉色桃花欲献给梦中情人的纨绔青年……可谓是众生百态浮世绘。
有身份的人都已席地而坐，享受瓜子酒水，没身份的也站着，交头接耳，聚三凑五，聊得不可开交。
“这可是小乔姑娘才艺首秀呢，我等可大饱眼福了！”
“小乔姑娘绝色美人，即使西子再世，也得黯然失色！”
“哈哈哈！小乔姑娘头彩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你个混球，小乔姑娘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众男子嬉笑打闹，乐呵呵的。
事到如今，李彦也只好随意找个地方站着了。
“大人，我已经按您的吩咐，打点过老鸨了，等下小乔姑娘一定会将花球丢往您这边。今夜的春宵美景，非您莫属啦，嘿嘿！”
十几名侍卫簇拥着一方雅座，雅座尊位席坐着一名微服的权贵，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目光盯向大堂中央的舞台，脸上渐渐泛起了一丝矜得的笑容。就在这时，大堂中响起了一片亢奋的欢呼声！
李彦也不由好奇地顺着众人目光瞧过去。
这是小乔姑娘要出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