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魂不散
傅立并不认同他的提议，刚才的妥协不过是无奈之举，褚家阴险，连百里荼都差点中计，傅家军盘踞在瓷城，眼下要紧的是护送少主回到城中。
“褚小将军有心了，只不过，傅家军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不便多留。”
褚时丰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本想让傅立和他们一路，这样他可以获得更多保护，但傅立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口回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伪善笑着，“倒是我思虑不周。”
雨夜微凉，各怀心事，没有人好睡。
天亮后，两波人分道扬镳。
褚时丰站在在山崖上，看着傅知宁和傅立远去，吩咐秋回道：“你去盯着他们，事无巨细，我都要知晓。”
秋回内心不愿，她想跟在褚时丰身边，同他一起去湘城，但她不能违抗命令，主子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她应了一声“是”，然后翻身隐入密林。
傅知宁走了一段路后，觉得褚时丰应该不会追上来，才停在路边问傅立关于傅家军的事情。
原身虽被傅太后收养，但傅太后对她一向冷漠，从来没让她接触傅家事务，关于傅家军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傅立说：“傅家军是一支不为人知的队伍，和暗卫又有所不同，他们平日里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但关键时刻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秘密训练的军队，傅知宁嗤之以鼻，傅家不臣之心初见端倪。
但可惜这支军队还没派上用场，就被百里荼一锅端了。
他们连带着成了罪人，又不敢轻易暴露，索性藏在瓷城，一面以百姓的身份生活，一面暗中寻找复仇的机会。
因为傅家只剩傅知宁一人，傅立得知后马上认她为主，派兵寻找。
就这会儿的路程，他苦口婆心，一心想让她振作报仇。
傅知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又不是原身，傅家的恩恩怨怨和她没关系，自然不会答应，若是劝他们放下仇恨也不现实，一路上，不停有傅家军汇合，她只能再想办法脱身。
傅立则一直跟着，所有事情亲力亲为，对她十分尊敬。
眼前这条路通往中州，他觉得借助修士的力量或西常族骑兵的办法可行，所以改变主意，没有拦着她。
中州边界。
伏灵木蔓延成一片绿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林间充斥浓雾，阻挡人们的视线。
听说，伏灵木变幻莫测，进入密林的人容易迷失方向，普通人很难进入，只有术法高强的修士可以直接找到入口，所以几百年来，才没有被列国攻陷。
这正中傅知宁下怀，既然容易迷路，那甩掉傅家军岂不是轻而易举。
傅立担忧道：“少主小心，我们最好紧紧跟着，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傅知宁便跑了进去。
身处林间，雾其实并没有在林外看起来的稠，她每走一步，视线可以延伸五米以外。
不过密林真的有用，她进来后就再也没看见过傅家军的身影。
她摸索着向前，迷蒙的视野让她体验感非常不好，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碰到什么人，什么事。
果不其然，绕过一棵伏灵木，她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不似寻常打扮，穿着白色衣衫，绿色夹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些过分时尚。
她背对着傅知宁站在树后面，偏着头，似乎在躲什么人。
突然，箭矢的声音破入耳中。
傅知宁咬唇，觉得奇怪，她怎么可能分辨出弓箭的声音……
但直觉就是如此。
箭矢划破浓雾，凭空而来，直射向小姑娘，她一着急，上前把小姑娘往她身边一拉，左手不自觉地扬了一下，那箭竟被打落在地。
她征征地看着手……不会又触发技能了吧？
小姑娘怕生，立马挣开她的怀抱跑了出去。
傅知宁一愣，“哎……”一个眨眼的功夫，小姑娘已消失不见。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她回转过来，心中作疑：林中哪儿来的小姑娘？又怎么会被箭射杀？
心里说不出来的奇怪，还是走为上策。
此时，浓雾渐渐消散，四周的事物逐渐显现出来，傅知宁这才发现，伏灵木早已在她身后，现在她脚踩着的，是一片旷野。
叫喊声响起，她站在原地，抬眸循着声音望向左右，两旁突然奔来一群士兵和普通……村民？
双方对接，立马厮杀起来。
看着此场景，她立刻明白。
不好，这是个战场！
身侧就是刀光剑影，士兵也不管她是谁，只要不是自己阵营的，都拿刀来招呼。
傅知宁惊呼着躲开，幸好场面混乱，村民装扮的人替她挡了下来，那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她见势不妙，弓着身子，灵活避开头顶刀剑，这群人杀红了眼，只要有敌手相对，便自动无视她。
她跑出战场，只受了一点擦伤，想赶紧逃离这里，踏过荒草丛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傅知宁摸着头，以为撞上了树，抬眼一看，是穿着墨金色衣裳的百里荼。
她：“！”他怎么会在这儿？
确定眼前是个活人，而不是幻像后，她火急火燎地往身后跑。
百里荼捏住她的胳膊，沉沉问道：“你还想去哪儿？”
哪儿都去不了，她被百里荼钳制住。
“真是阴魂不散！”
百里荼一心观望战局，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看看场上的士兵，再看看身旁的百里荼。
原来那些是百里荼的兵，但那些村民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逃地太匆忙，她没有注意，村民打扮的人根本不是常人，他们用灵力抵挡和攻击对方，但不知道是不是灵力太弱，法术对身经百战的士兵来说不堪一击，村民的数量越来越少，士兵却还有很多。
难道灵力都这样没用了吗？
傅知宁瞧着自己被百里荼扼住的双手，默默点了点头。
嗯，的确没啥大用。
战争很快结束，百里荼的兵大获全胜。
大量的尸体匍匐在地上，彰显战争的残酷，活着的俘虏被士兵用武器围着，等待最后的宣判。
郑重赶来请示命令，傅知宁和百里荼从草丛中走出来，他乍一看到傅知宁，神情惊讶，随后顾及到百里荼，又迅速把头低下。
“陛下，剩下的人怎么办？”
百里荼说：“先去伏灵村。”
傅知宁再次遇见郑重很是意外，她原以为他就是一个和金茉儿日久生情的侍卫，没想到他是百里荼的人。
那金茉儿如今又是什么境地？
一个是百里荼的下属，一个是百里荼曾经的妃子。
她偷瞄百里荼的头顶，俨然看见了别样的颜色。
伏灵村就在不远处，郑重领兵，押着俘虏先行一步。
傅知宁被迫跟着百里荼走，不甘心就此罢休，对他又是踢又是撞。
百里荼吃痛，怒不可遏道：“你再踢一下，我打断你的腿！”
他是真干地出来，傅知宁安分多了。
伏灵村的房屋排成两排，整齐划一，中间留出一条大道供人行走，村庄呈现长条形状，和树林的延伸方向一致。
傅知宁没看见正经的村门，她跟在百里荼身后，绕过其中一个房屋，来到大道中间。
郑重办事利索，这会儿功夫已经安排妥当，引着百里荼到一个宽大干净的院子。
士兵里外靠墙围成一圈，个个肃目以待，生怕稍有不慎出了差错，得罪百里荼。
瞧见陛下带了一个女子，他们即使好奇，也不敢多看。
郑重把藤木椅放在主屋门前，在上面铺满毯子。
百里荼眼神稍微示意，就有士兵上前，将她制住。
他对郑重吩咐道：“把活着的人带上来。”然后在藤木椅上落座。
村民们刚结束一场残酷的战争，死了很多同伴，纷纷垂头丧目，瞧见眼前的侵入者高高在上，他们更是悲愤不已。
他们谷氏一族天生灵体，用自身灵力来栽种伏灵木，守护中州，长期的灵力耗损导致他们修为低下，只能维持强健的体魄。
一般而言，木林的幻阵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就算百里荼有修士在场，往日他们齐力护阵也不在话下，怎么单单今日被破解了？
村民中有人不禁骂出了声，“狗皇帝！有本事杀了我们！”
傅知宁大为佩服他的勇气，百里荼是谁，一代暴君，戕杀俘虏的事情不在话下。
百里荼余光一瞥，淡淡道：“好啊，都杀了吧。”
侍卫们接到命令，压着人就想往外走。
傅知宁露出同情的目光，好歹是几十条人命，再联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吧。
“等一下！”村民中冒出了声音。
一位老者站出来，“我是谷氏族长谷闵，我可以告诉陛下想要的，只要你放过我们。”
百里荼讥笑，他的目地已达成，于是吩咐道：“把其他人带下去，他留下。”
其他人当然也包括傅知宁。
原来这就是守护中州的谷氏一族，她走时经过谷闵身旁，故意多看几眼。
不怕死的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惜命。
谷闵看见走过的傅知宁，神情微恙。
“说吧，四象石在哪儿？”
四象石是中州的灵石，能够让人脱胎换骨，成为灵体，眼前的帝王身着裘袍，布毯相盖……难道攻入中州，就是为了改变孱弱的身体？
他实话实说：“四象石藏于雪封山，在西常族地界内。”
简短两句话，百里荼并不满足，“说清楚点，怎样才可以拿到它？”
谷闵说：“西常族骁勇，领土意识极重，不会允许外人夺取宝物，即使上了山，山上又多雪崩，生还几率很小，加上有灵兽守护，成功拿到四象石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