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计划
“人就是会变的。”沈清羽吞了嘴里的肉,无奈道:“你这一生也不只有他,我听说徐相爷对你不是很好么?你怎么忍心让他失望?还好龙行图你没拿到手,否则徐相爷该多难过啊。”
徐龙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清羽感觉也够了,便喊了阿武一起坐下吃饭。
酒楼的菜不比东宫的差,七八个菜呈上来,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欲大开。徐龙儿的脸色舒缓了很多,但胃口依旧不行,只扒了一口饭就停了下来。
“请……”
徐龙儿神色挣扎。
“你是想说,让我们不要告诉徐相爷吗?”沈清羽问。
徐龙儿点了点头。
“我们是可以不说,秦都言呢?”沈清羽抿了抿唇,一边给自己盛汤,一边说:“他是怀王世子,秦恪不可能单独处理他,这事到最后……肯定有徐相爷监督,为了活命,秦都言可能会把你扯出来。”
对面的徐龙儿手在抖,脸色瞬间苍白。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沈清羽喝了口汤,不急不慢地说:“你回到家,主动向徐相爷坦白,让他有所准备,到时候不至于猝不及防。还有,记得咬死不承认你知道龙行图的作用。”
唉。
沈清羽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就是徐龙儿是女主,不然就徐龙儿干的这些事,早八百年就被赐死了。
“多谢太子妃殿下。”
徐龙儿起身,朝着沈清羽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等吃完饭,沈清羽把徐龙儿送回了徐家。徐相爷也是真心疼这个女儿,居然遣了全府的人出去寻人,甚至闹去了东宫和圣人面前。
沈清羽和徐龙儿进门时,徐相爷正冲着下人发火。
“爹爹——”
徐龙儿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去。
“龙儿?”徐相爷回身,忙扶住徐龙儿,上下打量了几眼,确认徐龙儿没受伤,才抬头去看后头的沈清羽。
他沉下了脸。
“太子妃殿下如此行事,是把我徐家当什么了?”
“爹爹,太子妃她是为了我好。”徐龙儿赶忙拍了拍徐相爷的胸口,轻声撒娇道:“爹,我们进去说。”
安抚了暴怒的徐相爷之后,徐龙儿又回身再向沈清羽一拜。
“走了。”
沈清羽敲了敲阿武的肩膀。
自徐家出来,沈清羽与阿武往东宫走,走半了路,蹦出个身穿青灰色下人衣服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二娘子,老爷有请。”
男人打袖拱手。
沈家的下人?
沈清羽后退半步,躲去阿武身后,一言不发。
“让开。”阿武很上道的抬剑出了半鞘,横在身前。
“二娘子?”男人面色古怪,却没退,而是偏头对沈清羽道:“老爷最讨厌等人,二娘子莫要耍性子。”
沈清羽冷笑了声,对他吐了吐舌头,说:“如今我是太子妃,若要见我,请去东宫递交拜帖。”
“你!”男人震惊,伸手一指。
“我什么我,你一个下人,拦我的路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伸手指我?阿武!打他!”沈清羽叉腰道。
阿武得令,毫不犹豫地挥剑向前,剑锋凌厉,直指那男人的手腕。而男人显然没料到沈清羽的人会如此果断,一时间竟愣在原地,反应不及。
好在阿武没出鞘,只是用剑鞘打在了男人的腕间,打得男人收手后退了数步。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太子妃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若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阿武板着脸,冷冷地呵斥。
“二娘子,你会后悔的。”男人捂着红肿的手,嘶哈嘶哈了几下。
“说说看,我会怎么后悔?”沈清羽眯眼看他。
孟姑如今被妥善藏在铺子里,孟姑的儿女虽然还没找到,但她找不到,沈家应该也找不到,她实在想不到沈家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
难道是……
吴真真?
也不对吧。
她又不在乎吴真真,找人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忙而已,沈家想要拿这个来要挟她,是不是有点儿把她当傻子了。
“二娘子可还记得湘姨娘。”男人低声道。
“你什么意思。”沈清羽顿时沉了脸色。
男人也是没料到沈清羽接这么快,愣住一会儿,才解释道:“是,没错,当年大家都以为湘姨娘难产死了,但前些日子……夫人的娘家人在衢州见到了她。”
砰!
沈清羽直接冲过去,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摔在了地上。她的手肘抵在男人的脖颈处,双眼通红。
“你们想做什么?我娘她当年就难产死了,是你们害死她,你们本可以帮她请大夫的!”
男人被钳制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
阿武见状,立即上前制止,并将沈清羽扶了起来。他可以当街动手,但沈清羽不行,沈清羽毕竟是太子妃,如此有失身份。
“二娘子想知道,那就随奴一起去见老爷不就好了?”男人咳了几声,哑声道。
“好,我随你去。”
沈清羽点头。
“这位侍卫兄弟就不必跟着了。”男人得寸进尺。
阿武皱眉,低声道:“太子妃殿下,不可。”
“无事。”沈清羽反手拍了拍阿武的手臂,“我这是回家,难不成我父亲还能杀了我不成?”
说完,沈清羽跟在那男人身后离开。
阿武立马转身往东宫赶去。
沈清羽跟随着男人穿过了几条街巷,最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
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沈家的主宅。
男人在门前停下,转身对沈清羽说:“二娘子,请进,老爷在里面等你。”
沈清羽冷冷斜了他一眼,没有多言,迈步走进了宅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看到的只是寻常的假山流水与亭台,没看到什么仆从或侍卫。
走进客厅,沈同文正坐在主位上。
“还知道过来?”
沈同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亲爱的父亲,请问你找我干什么呢?”沈清羽也不行礼,径直走到右侧的椅子旁坐下,“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你的要求了。”
……
沈同文一把年纪了,却依然玉树临风,剑眉星目,身上的紫袍衬得他很是年轻。
但沈清羽知道,沈同文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温润和善。如果说秦煜的君子皮下是一头嗜血的狼,那么沈同文的这张皮囊下就是一条蛇。
“清羽,怎么跟父亲说话的?”沈同文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旁边候着的婢女上茶,嘴里道:“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你母亲还活着。”
“所以呢?”
“你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吗?为父以为,你那般在乎孟姑,也会一样在乎她。”
“父亲,你是想告诉我,你要用我母亲来继续拿捏我吗?”
“为我办两件事,我就把她的下落告诉你。”
沈同文自袖兜里取了一封信出来,两指夹着晃了晃。他脸上的神情很随意,似乎笃定了沈清羽一定会答应。
“如果我不呢?”沈清羽不动声色。
“那她还是死了好。”沈同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清羽,你是我的女儿,你以为你能摆脱我吗?只要你还姓沈一天,你就永远无法摆脱我。”
沈清羽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和愤怒。
她紧紧地盯着沈同文,盯了一会儿,目光移到了他手里的那封信上。她出生就与湘姨娘分开,可以说没有什么感情,可她无法放任沈同文对湘姨娘出手。
如果湘姨娘的确活着的话。
“父亲,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沈清羽的声音冰冷,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恐惧浮现得自然些,好让沈同文放松警惕。
沈同文微微一笑,对沈清羽的反应并不意外:“清羽,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你母亲的生死如今就在你的一念之间,难道你不想救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她真正的死去?”
深吸了一口气,沈清羽故意面带愁绪得说:“好,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个……”
沈同文抛出一个绣着精致的缠枝纹的小布袋。
布袋精准地落到了沈清羽的膝盖上。
“把这些下在你家殿下的汤药里,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让他喝下。”沈同文屈指,将信按在桌上,“等你办妥了第一件事,为父自会告诉你第二件是什么,所以别想着敷衍了事。”
“父亲,你这是要我送死吗?”沈清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捂着脸,有些夸张地哭道:“太子殿下的吃喝都有人先吃一口,你让我给他下药,这怎么可能?一旦东窗事发,我便死路一条。”
沈同文冷笑一声:“清羽,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是太子妃,你有足够的机会接近他。只要你肯用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呜呜——
沈清羽还在哭。
砰!
沈同文一掌拍在桌上,喝道:“住嘴!你胡闹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软弱?办不好这件事,你母亲就得死!”
“我需要时间考虑。”沈清羽假装被吓到,打了个嗝,期期艾艾地说:“父……父亲,他毕竟是太子啊。”
沈同文倒没有强求,抬手揉了揉眉心,点头:“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希望听到你的答复。”
擦了把强逼出的眼泪,沈清羽垂着头,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客厅。
哒。
轻巧的脚步声自后方传来。
沈同文回头,看到是余氏,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老爷,她只怕是在故意敷衍您。”余氏走到沈同文身后,温温柔柔地帮她按摩着头部,“不如这样,我明儿让家里的小辈去一趟衢州,把人带回来,她自然就信了。”
沈同文的眉头微微皱起。
余氏的建议让他有些心动,但,人若是到了京城,只怕太子就会收到风声。
他转过身抬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余氏,说:“你家小辈里面可没几个办事靠谱的,赵湘竹如今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人不能丢,你可知道?”
“老爷放心,我自有办法。”余氏微微一笑,自信地说:“余家在那一片子弟多,我亲自点人,不会出问题的,他们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沈同文沉吟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那就交给你去办。记住,这事不能让琉璃知道,琉璃这丫头性格善良,恐节外生枝。”
余氏轻声应诺:“老爷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那厢,沈清羽回到了东宫。
她喊来沁水,确认华银还没回来后,匆匆往秦恪的书房走去。
……
秦恪回来时,沈清羽正歪在书房的宽椅上打瞌睡。
“殿下。”
见秦恪进门,她打了个哈欠,冲秦恪伸手。
“沈同文为难你了?”秦恪很是自然地走到宽椅边上,俯身将人抱起来,“下次别去了,既然不喜欢沈家,以后沈家再来人,直接拒之门外。”
沈清羽的头枕在秦恪的胸口,右手在袖笼里摸了摸,把那布袋摸出来塞给秦恪,说:“他让我给你下药,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治你病的药。”
“为了?”秦恪的指腹在布袋上摩挲了几下。
“我母亲。”
沈清羽有些疲惫地叹了声,闭着眼睛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不想冒那个险,她生下我,毕竟是九死一生的事。”
“我帮你寻她。”秦恪抚摸着沈清羽的后颈,像是在按摩一样,手指有力地按压着,“若她真的活着,我会悄悄将人带回京城。”
“那这药?”沈清羽猛地睁开眼睛。
“既然他想要我服下,那我就如他所愿。”秦恪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满是温柔,“找人需要时间,在找到你母亲之前,让我们顺着他的计划往下走。”
“你疯了!”
沈清羽一把坐直。
秦恪抚摸着沈清羽的耳垂,依旧笑着,说:“别怕,托我身体里的蛊虫的福,我如今倒是百毒不侵了。”
百毒不侵?
沈清羽一下子想到了最开始的那个任务。
嘶——
亏大发了。
谁料秦恪笑得更加放肆,仰头索吻的同时,低语道:“想到书房那次了?那次我倒是没喝,也幸好没喝,否则我……”
“我什么?”
沈清羽的手掌捧住秦恪的脸。
“否则我就会失去你了。”秦恪抬腰,含住了沈清羽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