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请一定要办妥我的事
沈清羽不想大声叭叭自己的阴暗小心思。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伸手将站得跟木头一样的秦恪拽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去把柳家娘子和赵家娘子的骑装装备毁了，怎么样？让她们参加不了围猎。”
秦恪低眸，目光下移，落在了沈清羽那不太规矩的手上。
“殿下？”
“殿下？”
沈清羽看秦恪板着个脸，以为他不愿意做这种下作的事，便斟酌了一下，试探道：“殿下若觉得出手对付两个娘子不好，也可以把阿文派给我，我同阿文去办就是了。”
“你不喜欢她们两个？”
秦恪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
闻言，沈清羽眨了眨眼睛，说：“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觉得这么两个蠢人留在涧西山上，多少有点儿隐患，万一她们在圣人面前乱说话呢？”
看秦恪还是不为所动，沈清羽没办法了，拽着他袖子摇了摇，求道：“殿下，您刚被圣人申斥，这些人就敢蹬鼻子上脸瞧不起东宫，若再不立威，您太子威严何在？”
少女的声音软糯，一点儿也不像是长在西北的人。
秦恪眉头稍稍动了几下，点头应允。
“呜呼！”
沈清羽松手，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她放了碗，扭头去冲阿文招了招手，说：“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这就……
走了？
秦恪眯着眼睛，目送沈清羽风风火火地拽着阿文出院子，心头泛起了一些不寻常的情绪。他当然察觉到了这两天沈清羽的变化，难道是因为沈家下月的那桩喜事？
想到这儿，秦恪咳了一声。
“殿下。”
不知什么时候，阿武已经站在了秦恪身后，单膝跪地。
“上次让你查的，可查出来了？”秦恪问。
阿武答道：“宋晖秋的确是柳叶城人，太子妃……当初也是被送到柳叶城的无双观里养病，两人是青梅竹马。”
不光是青梅竹马。
宋晖秋家境贫穷，父亲早亡，母亲王氏靠给无双观内的女冠们做绣品挣钱，也因此，宋晖秋在无双观结识了沈清羽。
沈清羽爱慕多才的宋晖秋，不忍心看他因为家贫而中断学业，便省吃俭用，供宋晖秋继续读书。
宋晖秋也的确有那个本事，一路高中，最终金榜题名，做了圣人钦点的探花。
但……
故事的发展却不似话本子那样美好。
做了探花的宋晖秋在京城与沈家嫡长女沈琉璃相遇，两人情定终生，而沈清羽被父亲接到京城后，却连宋晖秋的面都没见上一次，就被送到了东宫参加比试，仓促地成了太子妃。
“咱们的宋探花，倒是有几分本事。”秦恪转着指间的扳指，声音分不出喜怒。
当然有本事。
阿武调查的时候，简直被宋晖秋这人的无耻程度给震惊到了。沈清羽供了宋晖秋整整四年，宋晖秋当初赴京考试，是允了沈清羽回来就成亲的，却一去不返，成了沈家长女的未婚夫。
“婚约一事，且容奴细查。”阿武补充道。
如果沈家故意调换了长女和次女的婚约，只为了让长女避开东宫婚事，那么沈家便是欺君之罪。
秦恪却微微抬手，提步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不必，这事暂时按下。”
“是。”阿武点头。
沈清羽不知道自己在秦恪心中已经从善妒恶毒变得带了点被负心汉欺凌的苦情形象，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所谓。
当太子妃是任务需要，她又不是真爱秦恪。
彼时，山间栈道上有许多贵女往来，沈清羽拉着阿文躲在草丛里，一眼就看到了挽着手的柳茹茵和赵齐燕。
一个正强忍着泪，另一个似乎是在好言安慰。
“现在去她们的房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沈清羽猫着身子一点点退出草丛。
可她刚退几步，一起身，就撞上了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
“嫂嫂？”
低沉的声音响起。
沈清羽都不用回头，光是看阿文跪得飞快的举动以及那难看的脸色，就能猜到身后这位是谁。
“六、六殿下。”
她僵硬地回过身，低眉行礼。
“嫂嫂同我这么生疏？”六皇子秦煜眉眼带笑，声音转而温和，“方才看背影熟悉，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嫂嫂。”
日头正盛，沈清羽稍稍抬眸，逆着光去看秦煜，只觉得眼前这个白衣玉冠的文雅皇子长得极好，却比冷脸严肃的秦恪还要危险。
当然危险。
沈清羽不由地唾弃了自己一下。
秦煜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还不是背地里跟她勾搭在了一起？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罢了，不要被这张好皮相给蒙骗了。
“殿下是有什么事找我吗？”沈清羽装傻充愣地问。
秦煜一愣，旋即勾唇，笑道：“没什么事我便不能找你吗？”
“如今我是太子妃，您是皇子。”沈清羽错开视线，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阿文，“私下见面……于礼不合”
有阿文在旁边，秦煜倒也没想做得多过火，只是笑了几声，说：“嫂嫂放心，此地是行宫，圣人跟前，算不得私下。”
又说：“嫂嫂这是要去哪儿？可需要我帮忙？”
你好。
不要。
沈清羽默默在心里拒绝了一次，但脸上却堆起了疏离的笑容，摆摆手，淡淡道：“不劳烦六殿下了，我只是第一次来，想在这涧西山上走走。”
谁知，秦煜一点儿自觉都没有，硬是在沈清羽要走时，出声道：“既如此，不如我带嫂嫂逛一逛？嫂嫂是第一次来，我却不是。”
“不用了……”
沈清羽摇头，想要拒绝，却看到秦煜的脸色沉了下去。
好好好，一个两个脾气都大得很。
没办法，沈清羽只能转了口风，说：“那你在这儿等等，我让阿文回去同太子殿下禀报一声，免得殿下不知道我去向。”
说罢，沈清羽拉起旁边的阿文。
两人走远了些，她才压低声音吩咐：“阿文你去毁了她们二人的骑装和装备，我在这儿拖时间，也正好让六殿下帮我做不在场证明。”
阿文的目光很是晦涩。
这份晦涩在沈清羽的手拍上他的头之后，变得更加难言。
“请一定要办妥我的事。”沈清羽郑重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