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敌人
这话说得没错,江绾瘪了瘪嘴角,有些认同的微微点头。
可谁知这时,楚南柯猛地转过了身。
二人相视无言,气氛就凝固在了那里,连烛火都不晃了。
她还好意思点头?
楚南柯怒了,他送了这么多的宝物,就差把身家性命都给她了,还好意思点头?
哪怕看在钱的份上,默不作声也是好的啊?!
“好好好!”
他也点起了头,一把将江绾打横抱起,趁她还没反应之际,就把人扔在了床上。
“嘶————”江绾揉了揉后脑勺,有些钝痛。
混杂着酒气的吻纷纷落下,她轻轻推拒着他的胸膛,倒不是不愿意,而是她来了葵水。
“今夜不行”
“殿下!”
正在她准备讲明时,门外就响起了侍从的呼唤声。
“殿下!吴将军求见,宫中来信了!”侍从见里面没有回声,又喊道。
“滚!”楚南柯暴喝一声,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江绾的衣衫脱了个干净,可那抹红却让他停了下来。
“都说了今夜不行。”她瞥了一眼他的腰际,将衣服缓缓穿了回去。
“宫中来信了,你赶紧去吧。”
穿戴整齐后,她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却被他一把抓住。
白皙的指节被迫撩起层层锦袍,腕上玉镯不经意的触碰让他不禁抖动了一下。
江绾有些惊骇,红晕从脖颈攀至而上,她不敢抬眼向上看,更不敢平视,只得垂下了眼帘。
可他似乎有意为之,伸出另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那朦胧的眼眸下就像涂了胭脂,嘴唇晶莹剔透的,下颚紧绷着,脖颈处的筋脉腾起,似是也在发力一样。
江绾头一次感受到,她能通过眼神看见对方脑子里的画面。
直到楚南柯走出了屋门,她还在盯着手上的波光发呆,不知所措的僵坐在床上。
不过很快,就有侍女前来引她去梳洗。
路过门口时,她许多的侍从排成一排,似是怕她走掉一样。
这是被软禁了?
她挑了挑眉,就这?
在侍女熄灭最后一盏烛火前,楚南柯回来了,他身着睡袍爬上了床,直接将她环抱在怀中。
他的气息中已经没有了酒气,唇瓣轻蹭着她的肩颈,附在她耳边呢喃道:“圣上派了使者来议和,不日就能回京了。”
“可我回不去”江绾的语气蕴含着失落,微微垂下了头。
“回得去,我们都回的去。”他笃定道。
屋中霎时间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此次回去后,楚南柯的势头就比以往更甚了,但赵弘也不是止步不前的,二人之间的摩擦只会越来越狠。
可她又会以什么身份回去呢?杜家女?襄王妃?还是
一盘大棋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宫廷中的丽影让她挥之不去,数不清的珍宝在她眼前晃过。她抬头望向微微合上眼帘的男人,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喉间哽咽着,攀着他的胸脯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间,前屋宝石的光辉不减,透过丝质屏风映射到了江绾的瞳孔中。
她想,此夜,她找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梦里,金龙穿梭在祥云之间,她俯下身看去,金丝错乱,仿佛也腾在了天上,可面前是冗长的玉石白阶,头顶,是高耸巍峨的殿宇。
天宫吗?她不清楚,毕竟皇宫可不是这样的。
翌日清晨,她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经起床了,前屋的宝物搬了个空,透过屏风,她隐隐看见了几张矮桌,和几个跪坐着的人。
“苋国那边愿让出周边数城,向西再退二百里,送西越公主前来和亲。”
床上的江绾闻声猛然一怔,这是吴子言的声音。
“陛下那边已经同意了,不过意思是要派人来签署”他继续道,暗示着楚南柯该回封地了。
“不急,苋国狡诈,协议未签成之前,诸位不可掉以轻心,免得让刚重建的昌都再遭受一次重创。”楚南柯不急不缓的回复道,意思是他现在可还走不了。
吴子言点了点头,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他此时不回封地,那肯定就是要回京了。
“其实可以代为签订,只要下官派兵驻守沂水城,时刻监视苋国就好。”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大家都欲言又止的看向吴子言。
知道他之前跟襄王发生过口角,但不知他气性这么大,现在还不服呢,说这话,与赶人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遭受过一次前后夹击的苦,竟还有勇气驻守原属于苋国的沂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果然,楚南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从神清气爽变得凝重了起来。
沉默半晌,他才幽幽开口道:“都退下,吴将军留下,本王有些要与他细细商讨一番。”
躺在床上的江绾如遭雷击,她已经快憋不住了,但除了她身上的睡袍以外,床上没有别的衣服。
楚南柯又要与吴子言吵架,吵狠了说不定还要打架,到时候外面的人蜂拥而至,她的脸还往哪搁啊。
闲杂人等纷纷低着头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了三个人。
江绾坐起身子环顾一周,除了立在衣架上宽大的冠服。
没得选,她将其披上,粗略的系好了衣带,火急火燎的小跑去了后室。
待回来时,二人果不其然大吵了起来,一个说他不臣,一个说他无用。
她坐回床上,细细打量起了身上的冠服,藩王的衣服,她还从没穿过呢。
这件衣服的金丝绣线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华彩光泽,其上所绣的花纹也都是些充满吉祥寓意的图案。
仅仅只是看一眼,便能感受到它那无与伦比的华丽和精致,但当穿上身时,才会真正体验到它的重量。
但这种重量并非来自于衣物本身的材质,而是源自于其背后所呈示的权利。
嘭————
前面的屏风被吴子言不小心撞到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时,却与端坐在床上的江绾对上了视线。
辨清她身上的衣衫后,他骇然愣在原地。
藩王冠服,她昨夜定是在此歇息的。
楚南柯似是很乐意见到他那副失神落魄的样子,收起了佩剑向江绾瞟去,见到她身着他的衣服,不禁挑了挑眉,隐约看见了她婚后的模样。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又陷入了尴尬。
“吴将军,若是没有其他要奏明的事情,你可以滚了。”楚南柯上前几步,一把扶起了屏风,挡住了吴子言的视线。
瞧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吴子言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敷衍的弓了下身子,就转头离去了。
他此刻心乱如麻,一边为颜言默默鸣着不平,一边又觉得江绾选择更有权势的人似乎没什么不对的。
“可是惊扰了你?”楚南柯见人走远了,踱步到江绾身边问道。
她那如瀑布般的长发轻柔地垂落在双肩上,宛若一道美丽的墨色水帘,肌肤晶莹润泽似白玉,隐隐透着红,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那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扑闪扑闪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困意。
江绾摆出了一副娇柔无辜的神情,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看来是惊扰到了。”楚南柯叹息一声,十分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
原本他想过她会惊愕,会怨恨,但昨夜那突如其来的吻,让他顿时觉得,江绾似乎对他有那么点情谊。
“只要我们接过送亲的队伍,就能跟着苋国公主一起入京了。”他轻抚着她的秀发,缠绵、留恋。
“那朝廷派的使臣要什么时候到呢?”江绾侧头问道。
“很快,少说半月吧”
“嗯。”她点了点头,半个月,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去俘获楚南柯的真心。
襄王妃她是别想了,毕竟成为藩王的王妃可是大事儿,这得向赵弘上表才行,以赵弘的性子,他能同意那可真是活见鬼。
不过,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换条路走走也是可以的。
比如说,继续回到他们中间去当那个制衡的棋子,在赵弘面前为所欲为、搬弄是非,借机获得好处。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毕竟曾经她与楚南柯之间的关系是虚的,如今她有机会把它变成真情实意,让他被她牵动,才算有了真正的用途。
可洛池州
恨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颜言说他从明州回去后,赵弘就开始疏远他,那就意味着赵弘早在他去明州之前,或是去明州时,就得知了她的全部秘密。
至于是他自己查出来的,还是在与洛池州含糊其辞的破庙奇遇中得知的,她还得好好调查一下。
但洛池州确实是背叛了,他突然的消失连声招呼也不打,甚至都不给她一个暗示,若不是芙蓉冒死逃了出来,她怕是早就被斩于菜市口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她且看他跟了赵弘能过成什么样子。
“怎么了?”楚南柯端详着江绾渐渐发狠的表情,有些心慌,她向来狡猾,莫不是忍不住对他‘真情流露’了?
“要杀一个叛徒。”江绾如实相告,丝毫不敛狠厉的神色。
“叛徒?”他思索了一阵,之前倒是听说罗家遭遇不知名的刺客组团围剿,期间他也去瞥了一眼,好像是有江绾的人,这算是他们对她背叛?
怪不得她身边如今只跟着两名侍女。
“我也有个仇人。”楚南柯鬼使神差的,也开口附和道。
江绾皱了皱眉,他的仇人不海了去了,赵弘就算一个,还能有哪位新人物呢?
“谁?”
“老熟人的弟弟。”他轻叹一声。
这让江绾猛然一怔,老熟人,她所知的、楚南柯的老熟人不就是温霁吗?
“温霁温霁的弟弟?”她试探性的问道。
“你有所耳闻?”楚南柯反问道。
那确实是太有所耳闻了。
她莫名有些心虚,眼眸晃动着,不知道该瞟向何处。
温知熠又是怎么得罪的楚南柯呢?
他
江绾回想起了那头被射杀的虎,又看了看面前的楚南柯,不禁勾起了嘴角。
“你认得他?”他看出了江绾不同寻常的反应,皱着眉,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认得,御前统领温大人怎么会不认得。”她敷衍道。
杀虎,他敢杀藩王吗?敢杀皇帝吗?
“你何时”楚南柯欲言又止,想起来她之前去宫中陪伴过魏充仪,还在秋狩的时候救下了他妹妹,随即就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