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对打
“下官不过是来汇报前方军情,殿下竟然一言不合就想要下官的命,专横跋扈、屠戮无辜,怎堪为主将?”吴子言语气嘲弄。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之前按兵不动害的他们险些全员丧命就算了,私下里还把他排挤的跟什么一样,到了江绾面前倒是装起了好人不敢承认了。
“本王不堪为主将?!那这主将你来做啊!”楚南柯怒极,噌的一声拔出了宝剑。
江绾被他不容质疑的力道带的脚下一滑,直直向后倒去。
楚南柯见状急忙收起剑锋,伸手试图将她抓住,可还没拽住江绾的衣袖,她就已经跌入了吴子言怀中。
一声闷哼,身后之人的盔甲磕得她后脑勺疼,但他说出来的话比却他的甲胄还要硬:“好啊,只要殿下肯给,下官在所不辞。”
他直直的对上楚南柯的视线,毫不退让。
这一幕让楚南柯的心头猛然一颤,‘只要殿下肯给’,肯给什么?肯把江绾给他?
在所不辞?他还在所不辞上了?
江绾站直了身子,瞥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二人,当真有些词穷。
不过,他肯把主将给他吗?
楚南柯既然认为她走是因为她要与吴子言私奔,那他肯不肯为她抛下这个头功,把主将让给吴子言呢?
这样身为主将的吴子言就走不了了,而她在楚南柯的认知里也自然就没有了走的必要。
“平庸之辈,何堪重任。”楚南柯冷冷的撂下了这句话,将宝剑收回了剑鞘。
他自以为一语双关,可在江绾听来,却是她不够他用头功来挽留。
也罢,江绾垂下了眼帘,楚南柯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轻易就爱上她呢,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可就算是一时新鲜,那蓝宝石却是货真价实的宝物啊,他既然送了,那就是她的,怎么能平白无故再偷回去?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生气,合该在他那里讨来与蓝宝石等价的东西。
可是如果留下,那不就正中他的下怀吗?
“下官确实平庸,自是比不过殿下超群绝伦,半月的路程能走三个月。”吴子言讽刺道。
二人之间的火焰再次燃起,随着外面的日头高升,屋内也热了起来,江绾此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营帐,不再理会帐中的两人。
钱财固然重要,可她如果为了钱财着了楚南柯的道,那就会让他觉得廉价、好拿捏。
二人之间尚在博弈,她决不能提前妥协。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来人!快来人!”
她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侍从就慌忙招呼起了周围的士兵。
清晨的军营霎时间热闹了起来,帐中传出的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可她却依旧向营口的方向走着。
等江绾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医馆时,芙蓉怀抱着钱袋子睡得正香,她害怕那个贼人去而复返,别把她们仅剩的银钱也偷走了。
江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她才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
抹了一把口水,她强撑着惺忪的双眼问道:“抓抓到了吗?”
江绾摇了摇头,赌气似的倒在了床上。
“其实也不用走了,昨夜就封城了。”芙蓉讪讪道。
“什么?!”这条消息惊得江绾直接从床上又弹了起来,因小失大,她失的大了啊!
随即她又认命的倒回了床上,也是,楚南柯权势滔天,区区蓝宝石拦不住的话,那把城封了不就好了。
他本就是这样无法无天的人。
当她一觉醒来时,空气中又弥漫起了硝烟,庸居关打起来了。
城中本就不剩下多少人了,行商也闭门不出,不过这回进城的不再是伤员,而是成箱成箱的金银财宝。
楚南柯他们赢了,一路直驱,连破数城,初秋,苋国递了降书,派使臣前来议和。
哗啦啦的落叶飘下,被战马的铁蹄捻出清脆的响声,边关数城大开,百姓们能回家了。
人人不在夸赞襄王的英勇,似是都忘了他拖兵不发这回事。
唯独杏宁的战事还未平息,朝廷又派了南阳王带兵前去支援,形势也慢慢好转了起来。
这些日子江绾收到了许多信件,其中竟然有一封,是来自玉枝的。
她说,她被洛大人所救,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宁妃有孕,已经七月有余了。
这么一算,江绾就知道楚南柯到底为什么拖兵不发了。
战事初起时,赵弘应该就已经动了让楚南柯前去支援的念头,但他找理由推脱,赵弘无奈,只能另寻他人。
可他们受楚南柯明里暗里的威胁,都不敢发兵,也就是为什么,庸居关的援军到后,南阳王才敢动身。
随后宁妃有孕,他有了可以扶持的‘正统’,才带兵启程,不难猜测,这是赵弘的妥协。
把皇帝当种公,楚南柯的势力怕是比江绾想象的更加可怖。
平华城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处处都洋溢着喜悦。
她独坐在门口,满院的宝物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楚南柯的亲卫就来传唤她了。
行至府门口,她抬头望向空荡荡的房檐,那里原先挂的是‘秦府’。
里面像是延续了襄王府的辉煌一样,丝竹声、欢笑声不断,让江绾听着生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曾经的她是魏王世子妃,要赴宴去见他,如今的她是庶民,更是要接诏去见他。
从始至终,都是她去找他,她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努力了,但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侍从毕恭毕敬地引领着她走向了一间屋子,眼前的景象让她瞠目结舌——璀璨夺目的金子和亮如明镜的银器堆积如山,还有各种珍贵宝石、珍珠和翡翠点缀其中。
堆积在此的宝物仿佛各个都闪着血色的红光,昭示着苋国边境数城所有的财富,令她叹为观止。
“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全拿走也没关系。”楚南柯从门外走了进来,不出他所料,江绾果然喜欢这些东西。
“我若是全搬走了,殿下还如何犒劳麾下啊?”她拿起了一块儿红宝石,定睛看去,是血水一般的红,中心宛若黑潭,深不见底。
“无妨,已经犒赏完了。”
醉人的酒气将她笼罩,骨骼分明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腕攀上,将她的手与红宝石拢在了一起。
正在楚南柯埋头在她颈间轻嗅时,她却忽的将宝石放下了。
“我要我的那颗蓝宝石。”江绾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亲密举动。
“好啊。”楚南柯一口应下,“只要你不走。”
秋风吹入室内,烛火疯狂的晃动了起来,这些宝物映射出的光斑也随之晃动着,宛若坠入夜间的桥底,感受着潋滟的水波,晃得人眼晕。
江绾沉默了,庸居关的危机已然解除,平华城也安定了。
她如今有了钱,大可不再去管丰川县的那些田产。
可她如今的脑海中时不时的回想起在冉川养伤时,那名女子哭闹的模样。
她没有把握能完全掌控楚南柯,那就很有可能会步那名女子的后尘。
“果然,你果然舍不得他。”楚南柯松开了手,他的眉眼颤动,不明白吴子言和她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超乎寻常的情谊。
吴子言从未到过明州,她在京中时吴子言也不在京中,二人是怎么做到深情不渝的呢?
“啧。”江绾轻嗤一声,他又开始瞎猜了。
“我到底舍不得谁啊?”她皱着眉头反问道。
这回轮到楚南柯沉默了,他缓缓转过了身,背对着江绾,叹气一般说道:
“反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