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几何（9）
与救护车同时到来的，还有早已在第一时间收到指令的杨军华局长，而就在刚刚下车之后，他便看到了不远处靠墙垂头而坐的李然，随后朝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蒙哥马利点点头，径直往李然走去。
这种情况他已是轻车熟路，只是当他看到李然那几乎要断裂的头颅，内心里还是不由得涌出一股生理性的不适。
而对于外界，这个惨死的李然会由官方澄清为被某个疯子残忍杀害，当然，由怪物引发的各种破坏包括那信号的消失，都会被定义为某个丧心病狂的人自制了某种违法高科技而造成的，他们不过是想以此使得整座城市陷入恐慌……当然，结果自然是英勇无畏的警察成功降服嫌疑犯，驱散了城市的黑暗。总而言之，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是，让一些眼尖的警察有些疑惑的是，明明这场事故的伤员几乎都集中在这条小巷里，但这条小巷却是丝毫看不出有半点打斗痕迹……总不能是到别处打完了再跑来这小巷里吧。不过，这些疑惑却只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埋葬在这些警察的心中，毕竟有些答案是他们永远也接触不到的。
在出租屋前，两辆救护车正闪着刺眼的光芒。
“久坂玄月老师，你没事吧？”刚刚走出出租屋的蒙哥马利看到早已从秦十六怀里下地的久坂玄月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赶忙上前来细心询问，“那里有几位医生，要不我带你去找他们检查一下？可不要逞强，身体最为重要啊。”
“我没事。”久坂玄月摇摇头，然后在脸上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后，抬头看了眼蒙哥马利，又回头看了眼秦十六，“让我一个人走走吧。”
“可是现在……好吧。”蒙哥马利微微一愣之后直接把放在一旁的小背包给背了起来，“那我陪你散散心吧。”
久坂玄月没有回应，她就这么往前走去，那本应该勾起所有男人好奇心的倩影此时却是显得那么的萧索。
而蒙哥马利自然没有恬不知耻的跟上，他刚刚说完话时就清晰感受到了从久坂玄月身上瞬间迸发的杀气，所以也只能是静静站在原地目送其远去。
“秦同学，那个，我第一次看见玄月老师她这么悲伤的样子，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蒙哥马利有些低落的目光落在了秦十六身上。
秦十六也是稍稍抿了抿嘴，随后把久坂玄月的事情大致描述了出来。
“原来如此……”蒙哥马利的心情也是低落了许多，他比秦十六早入学院很多年，更清楚久坂玄月这些年来为了找她的母亲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可眼下的结果，却是犹如一枚炮弹落在了迷宫出口前面，炸断了那条唯一的出路。
也许未来某天久坂玄月能够走出这座困住她的迷宫，但可以想象得到，在那之前，她将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小巷里，蒙哥马利和秦十六只能相视苦笑，他们也算是对久坂玄月有着几分了解，深知这个女人一向是犟得很，所以也没有悄悄跟上去的打算，否则一旦被发现，那破口大骂都算是轻的了。
看着久坂玄月缓缓离去的背影，两人之间也始终没有开口说上一个字，她能不能从迷宫里走出来，最后靠的还是她自己。
“对了秦十六同学，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在下安东尼·蒙哥马利，现于天行学院任教，你也可以叫我蒙哥马利教授。”蒙哥马利对秦十六行了一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的事情你做得非常不错，我会如实将情况报告给校董会，想来你也能得到学院的嘉奖。”
“哦，啊，谢谢教授。”大概清楚眼前这位金发碧眼的帅哥是何许人也了的秦十六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他可没忘自己在几个小时前还调侃过他是久坂玄月包养的小白脸……希望这位，呃，猛哥麻力教授不会记仇吧，啧，这外国人名字怎么就这么奇怪呢，又说是猛哥，又说是麻力。
勉强冲蒙哥马利笑上几声的秦十六脑筋一转，侧身指了指后面正被用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李莎就赶忙开口:“呃，那个猛男教授啊，我朋友那边可能需要我帮忙，那我就先过去了哈，谢谢，谢谢谢谢。”说着，秦十六是转身就走。
蒙哥马利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笑容忽的就消失了，嗯？他刚刚叫我啥来着？
摇摇头，没想明白的蒙哥马利也转身往杨军华走去。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么就该好好清点一下目击者了，学院方面对此会进行极其严格的调查，他们会派出专业对口的超能力者去把一些普通人有关于怪物的记忆稍微修改一下，当然，这和亚伯拉罕手中的洗脑是完全不一样的，最多只能算是让他像是做了一场梦，只不过这个梦稍显模糊而再也无法记起。
“喂喂喂，我不是伤员啊喂，我就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秦十六刚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正被几人强行抬上担架的罗启正在不停地进行解释，“我真没事，这些血都是假的，我是个演员，刚刚从片场回家，恰好路过，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什么情况？”一名医生从救护车上跳下来，然后帮忙把担架推进了车厢。
“他身上有几处伤口，另外，可能头部有遭受到击打的可能性。”
“喂喂，你小子别乱说啊，咳，大夫，我没事，真没事，你看我！”急了眼的罗启赶紧从担架上跳起来，然后表演了一个波比跳，“是吧，我这明摆着一点事没有。”
而医生听完也是冲他赞同地点了点头:“嗯，看来头部是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罗启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缓缓躺下，决定不再挣扎，此时此刻，他第二次对自己的自愈能力表达了不满。
“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
“那你上来吧，在回院的路上你也最好能够联系一下他的家属，不然倒是会有点麻烦。”
“哦，那我是他的家属。”
“小姑娘很幽默，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
听着熟悉的声音，罗启偏过头，睁开双眸便看见了满脸通红的邓茜正坐在一旁冲他微微一笑。
回以微笑，重新闭上双眸的罗启也不想再做解释了，反正身边有个人陪着他一起，故而内心里对这个误会似乎也不再是那么的抗拒。
“你是家属吗？”刚刚送李莎上了救护车的医生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后面的陈天仪。
陈天仪一愣，脑子里正要搜寻答案，已经到来的秦十六便是直接开口:“我们俩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不在这边，我们可以跟着去照顾一下吗？”
“上来吧，刚好还有两个位子。”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在车上最好也试着联系一下她的家人，叫他们直接过医院那边。”
秦十六和陈天仪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救护车离开了这条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的巷子。
“谢谢你。”陈天仪冲秦十六轻声说了句感谢，他清楚，就是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杀了怪物，拯救了城市，更为自己的姐姐陈君怡报了仇。
“没事，君怡姐也算是我的亲姐姐……她很照顾我，嗯，她还跟我说过你，不过是说你有点调皮……”秦十六微笑着看向陈天仪，但眼神中却满是落寞。
陈天仪默默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落寞较之秦十六更甚。他缓缓转过头，静静看着那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李莎，内心里，一股又一股的自责与愧疚之感涌起。
这个世界原来比想象中要大得多，而我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没法辨别好坏，没法在姐姐遇害后为她报仇，我好像只会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女孩为我挡下攻击而无能为力……
双拳悄然紧握，但这又能做什么呢？无奈的泪水终究是浇灭了无名的怒火。
到医院了，下了车的秦十六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再无熟悉的身影，心里还是稍稍抽动了一下，怡姐，我帮你报仇了。
李莎被推去做检查了，而在路上已经通过自愈能力把身上所有伤痕都修复了的罗启则是直接褪去上衣露出那健硕的身材给医生检查后在其目瞪口呆的沉默中勾着嘴角下了车。
随行的邓茜掩嘴轻笑，把罗启甩到一旁的衬衣轻轻挂在手臂上也跟着下了车。
他们一前一后，也来到了秦十六身边。
“你干嘛？耍流氓啊？”看着罗启赤裸着上身还不停挤着肌肉，秦十六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这里是公共场合，注意一……唉，算了算了，菊花毕竟生来就是被观赏的。”
才反应过来的罗启赶忙四下寻找自己的衬衣，然后才在邓茜的轻笑中接过并穿上。
“还是你好，不像六哥，只会挖苦我。”罗启一脸感激涕零地看向邓茜，并进行了言语上的一捧一踩。
秦十六冷哼一声，也不打算与罗启多费口水，找到椅子后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场四人，也就只有陈天仪是满脸的忧心忡忡了，他和秦十六等人不一样，对于李莎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此刻他是在心里不停的为李莎祈福，甚至于愿意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
而其他三人则是在一旁时不时拌上两嘴，对于李莎，结合之前战斗所带来的经验来说，她也是具备一些自愈能力的，虽然可能不及罗启的百分之一，但想来这一次应该也只是失血过多，毕竟久坂玄月也给她做了应急包扎，那贯穿的伤口对她而言还是问题不大的。
过了好一会，医生才缓缓走出来，那关于李莎情况的通知也是与秦十六等人所想的一般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