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洗冤集录的妙用
宁宸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就说明,萧十三多半还在房内,就已被人袭击了。”
“然后,他挣扎着逃到房外,留下一路血迹,或许因失血过多,体内不支倒在了此处,又或许,最后真被落下的木梁砸中”
张力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懵:“就算当时情形如此,小仙长怎么就能肯定,不是妖物所为呢?”
宁宸大笑道:“妖物杀人,只求一击必中,哪有兴趣整出这么多花活来。”
张力看了又看地上的血点,将信将疑,道:“这就是死者留下的血迹吗,都这么久了,又过了一遍火,它是怎么显现出来的呢?”
你才是专业办案的好吗?
而我前世只是一个刑侦小说爱好者啊。
看来,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洗冤集录》这样的奇书了。
宁宸只好耐着性子科普道:“酽米醋与酒有着不同的温度和沸点差异,将它们混合,就能使其内部蒸发,从而引起表面的气体流动。”
“泼洒在地面,就将已渗入地里的血迹给‘吸’了出来。”
“对于案发不足月的现场来说,这种查验方式,虽说有些匪夷所思,却最是有效”
众人一脸崇拜地望着他,眼神依然是一片空洞。
莫非是我的讲解有点超强,大大超过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宁宸眼睛一亮,诶。今后若不能得道飞升,干脆老子下到凡界,就凭这点半拉子知识,在公务体系中苟下去,那也算是不错了。
宋提刑,请受小徒一拜!
“仙长另辟蹊径,为案件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然本宫坚信,此案定是那嗜血成性,杀人全不分好恶的妖物所为!”
徐县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笃定道,“第一,这萧十三就是个三餐不继,口袋比脸干净的街混子,家徒四壁,自然不会有人因钱财而杀他。”
“第二,张捕头已派人多方打听,就没听说过他跟谁结下什么死仇。”
“如此不为求财,不为寻仇,除了妖,又有谁愿甘冒风险,潜入家中杀人呢?”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们呢!
算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真要问谁想杀他,关我屁事!
宁宸懒得跟他争论下去,沉声道:“明府大人既是心有所疑,还请唤仵作前来询问,便可知端详。”
徐县令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
但他还是挥手令人找来衙门仵作。
“尸身验得如何?”
“禀大人,那萧十三头发焦黄,身体躯干,头面部。两肘骨及膝骨以上,皆已被烧得焦黑,皮肉搐皱,骨骼和内脏”
“身上可发现致命伤口?”宁宸截断了他的陈述,直接问道。
“死者上身被木梁所砸,骨肉几乎完全烧焦,小人委实查验不出来。”
“或许致命伤口太小,也未可知。”宁宸双目深看着他,继续问道,“死者喉咙可粘有大量烟灰粉尘?”
“没有。”
仵作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死者口舌间,确有少许烟尘气味。”
“这就是了!”
宁宸点了点头,转身望着一脸茫然的徐县令。
“数日前,我也曾见过那死者一面,对他的身形还有些印象。”
“从现场来看,如此破烂房屋,只在着火之初,身为一成年男子,萧十三完全可以撞开房门,逃出险地。”
“可他为何没有这么做呢?”
徐县令踱了几步:“是啊,这点倒也奇怪,莫非着火时,他尚在睡梦之中?”
“若说他在睡梦中被火势惊醒,起身向外逃命,烟雾之内,需用力呼吸,惊惶之下,必大声求救,如此,喉咙及口舌间,就会吸入有大量烟灰粉尘可尸检结果,却完全不是这样”
“仙长以为如何?”
“结合一路血迹,我们完全可以推断,必是有凶手,潜入或守在房中,杀伤萧十三,然后纵火焚迹。”
“而萧十三醒来之后,挣扎向外奔逃,却被落下的木梁砸中,以致造成现场这副模样。”
徐县令深望着他,沉默良久。
宁宸却有些不耐烦了,道:“明府以为如何?”
徐县令言辞斟酌道:“仙长的推测,确也合情合理,只是妖邪行事,常常出乎意料,岂非人间常理可以揣测。”
“所以明府的意思是?”
“案发之后,本官便已祝告神祗,蒙灵官神降谕,确认妖物所为,并亲许将妖孽斩杀,仙长既是受神君所托而来,还请多多费心才是。”
说罢,振衣而起,长身一揖。
他这文绉绉一番说辞,令宁宸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老子越庖代俎,好意做一回侦探,查得了真相,明明就是人为,你们偏说是妖,
就算是妖,可特么在哪儿呢?
中午时刻。
县衙转角处的小食摊上,宁宸将手中胡饼掰开,丢入面前的羊肉汤中,再用筷子荡开碗边葱叶,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吸上一大口。
混合着辛辣与麦香的气味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耳边传来邻桌食客的谈论声。
“这老萧家可是祸事连连啊!”
“是啊,一连发生三起妖案呢,听说徐大人已祭祀灵官老爷,差派了捉妖的仙长,专门前来捉拿烧死萧十三的妖物呢。”
诶,这消息传得倒是极快。
“不过平心而论,无论是妖是人,杀了萧十三这种人渣,便是大好事一桩,明府大人何必为他费心劳神呢。”
“兄台这话虽狠了些,却是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自打这厮耗尽家财,跑出去浪荡了几年,回来后,尽干些鸡鸣狗盗之事,非但害苦了萧家,更让本县好容易积攒名声,败坏了不小。”
听到此处,宁宸不禁心中一乐。
莫非这妖还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这也未免太魔幻些了吧!
“咱们当然可以这么说,只是为官一方,自不敢有一事懈怠,明府大人身为本县父母官,这不是没法子置之不管么?”
“那倒也是了。”
“哎,就怕任期届满,大人高升之后,再来个先前那样的县令,咱们可就好运到头了,一想到从前那种恶人横行,老实人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这心头就堵得慌”
随即响起一阵叹息声。
看来这徐县令还深孚众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