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五!竹!叔!
“给我几个北齐暗探的名字。”范娴并不正面回应。
眼见着司离谱写下了几个名字,范娴将纸折好放入怀中:“我会告诉所有人,今日我审你得出的结论是:北齐吩咐你杀一个皇室血脉的人,杀靖王那些人功劳太小,杀庆帝长公主太子他们又太难,只好挑挑拣拣选了二皇子,至于京都内应嘛,你一口攀扯上了长公主,我不信,可你却死活不改口。”
“这是为自己二伯哥洗清嫌疑?”司离谱笑道。
“小司公子只需要知道,我可以保你,就能杀你,要小心说话。”范娴话中隐含威胁。
范娴欲离开,却突然想起一事,也就问了出来:“小司公子,你这般笃定北齐会接你回去?可北齐手中没有我大庆的任何把柄,拿什么换你?还有你说是沈重卖了你,那买卖的消息又是什么?”
言冰云!
言冰云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师还跟着言冰云在北齐潜伏呢。
范娴不由得打起精神,看来要跟言冰云细细商量了。
“哦,我跟北齐女帝呀,是青梅竹马。”司离谱丝毫没有被迫戳的尴尬。
范娴反应过来,这位小司公子是故意暴露的想要利用自己,原因嘛,自然是不想让卖了他的沈重好过。
算了,恰好与自己目的相同,范娴也就不计较了。
“这下好了,小司公子欠我两个人情,等来日我可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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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启年走在回府的街道上,夜已经深了,周围静悄悄的。
“大人要什么时候动手?”
范娴魂不守舍地回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杀他。”
“不杀不像大人的作风呀。”王启年拍马屁,不过还是看出了范娴的迟疑:“其实都全凭大人,这次好歹没有出了人命。”
范娴却望着黑夜孤月冷笑道:“没出人命是因为老娘我牛,可不是因为他放水,北齐程巨树啊,他可是下了死手!”
范娴言辞激动,突然间,两人眼前就落下了一道黑影。
王启年严阵以待。
可范娴却敏锐地看到那黑衣男子散开的发丝间被自己亲手缠上的红色丝带。
“五竹叔!”
见范娴认识,王启年便悄悄退下回家了。
五竹转身,抱着手中铁钎,依旧是眼睛蒙着布条,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却让坚强了许久的范娴终于眼含水汽抱了上去。
五竹反应极快地将铁钎拿开,另一只手很熟稔地将范娴拥入怀中。
十几年了,范娴练功累了总是这样耍赖皮,五竹最初并不理解她的举动,可是抱着抱着,也就习惯了。
甚至在这段下江南的日子里,没有范娴的拖着尾音的悦耳撒娇声,他都有些不习惯。
依旧是像原先练功练累了一样,五竹背起范娴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听她絮叨着。
“叔,我遇到了在梦里见到的男神。”
“二皇子人倒是也不错。”
“那个司离谱竟然说我跟他同床共枕!”
“庆帝是个蛮奇怪的老头儿。”
五竹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但五竹总觉得自己应该有些反应的,就像范娴这样笑、这样撒娇。
五竹将范娴轻轻的放到了床榻上,为她脱掉了鞋袜和外衣,将她放进了整理好的被窝里。
“好了,枕头高度和被子厚度都很适合你养伤。”
他原来知道自己受伤了,范娴故作坚强的伪装顷刻崩塌。
大颗大颗的泪沿着脸颊落到了枕头上,范娴觉得这么大人了还哭,实在是丢脸,于是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五竹察觉到范娴的动作,微微歪了一下头。
“你哭了。”
不是询问,也不是安慰。
只是在阐述事实。
范娴掀开被子齉着鼻子嚷道:“是!我哭了,没人能跟你一样情绪那么稳定。”
“是的,我从来不哭。”
没有人夸耀自己时的倨傲,五竹只是在叙述什么微不足道的事实,语调不带一丝情绪的波动。
范娴抬眼看向他,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副表情。
稳定、淡然、从容。
到了冷漠的地步。
范娴突然有些生气。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哭的这么伤心他却可以这么淡定。
“如果你关心我就应该安慰我!”
五竹立刻上前蹲下,学着他所见到的妇人哄睡啼哭的小孩儿,均匀稳定的拍着范娴的肩膀。
范娴却猛地一把推开了五竹的手:“我要的安慰不是这样的。”
“可是这是小姐说的要这么哄你。”五竹丝毫不恼,却是换了一个半跪的姿势看着范娴。
范娴终于将积压已久的气撒了出来,掀开五竹为她掖好的被子,坐在床榻上几乎是无理取闹的吼了出来:“我娘我娘我娘,又是我娘!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孩儿了,拍一拍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
“你,我爹,萍叔,我进京都以来的一大半人,他们全都因为我是我娘的女儿才对我好,那你呢?如果我不是娘的女儿,你还会对我好吗?”
终于,范娴将内心恐惧一股脑的说出了口。
范娴来到京都,看似众星捧月,其实大半都如同无根浮萍,随时都可以被人轻而易举的夺走。
范老爹叫她继承内库,萍叔叫她掌管监察员,庆帝也默许他们这么做。
范娴几乎是讨好一般按部就班地做着他们想要自己做的一切。
可没人问过她的想法。
他们把她扔在儋州十六年,丢给一个老太太养活。
然后在自己及笄有利用价值之后马上调回了京都。
范老爹正在慢慢改变,可范娴还未曾见过萍萍叔,不过他心中隐藏的情感,监察院众人的所作所为让她知道,想要改变他简直难如登天。
庆帝更是不必说,他拿她当个玩意儿。
哄他高兴,满足他私愿的玩意儿。
可即使如此,他们爱她的原因也只是——他们爱她。
爱着叶轻眉。
所以爱屋及乌。
范娴或许不该问出口的,她明知道五竹会回答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老娘,她压根不会认识他,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耐心哄她。
压根就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范娴自嘲一笑,重新躺了回去盖好了被子,背对着他道:“对不起,叔,我不该这么说。我有些困了,你先走吧,我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