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与他抵足而眠
今天的穿戴一应都是若若装扮的。
她非要说自己之前的打扮太过“儋州”,不好看。
也为了气气郭宝坤,特意穿戴许久。
按照若若的审美。
范娴穿了一身淡月色的宽袖长衫裙,腰间坠了条鲜红色的璎珞穗子,衬得玉佩水头更好了,头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银白薄金的簪子缠缠绕绕。
害得范娴的大钢针都露出出了一半。
请了靖王世子李弘成与流晶河才子司离谱来作证,气得郭宝坤呼哧喘气,讲得贺宗纬哑口无言,眼瞅着京都府尹就要判结案的时候,太子来了。
范娴看着太子,觉得好笑。
看来这内库的确是个肥差,长公主死死抓住不肯放手,太子、二皇子,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盯着。
范娴不曾跪拜,即便是行礼也没有。
只冷冷地看向来人。
他跟自己的兄弟一样,似乎喜欢穿蓝绿色系的衣服。
范娴不赞同的摇头,他皮肤本来就发绿,再穿绿色,跟那坐了太子位几十年、被自己皇帝老爹怀疑逼迫的小疯子一样。
太子与范娴对视,他与她年岁相近,所以并没有完美地掩住眼神中惊艳的神情。
太子反应过来今日的目的,扭头不再看她,俯身想要扶起磕头的李弘成。
“你不适合穿绿色。”范娴突兀开口。
太子的动作生生被止住,颇好笑地看向范娴。
“这是什么章程?”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粗哑,带着青春期男生刚刚换声成功的憨厚,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连眼睛都眯成了一弯月牙,尤其让范娴注意的是:他的鼻尖相同位置,带着跟她一样大小的痣,这让范娴莫名觉得亲近。
“你穿乌金色、秋香色或者花青都要衬模样合身份的多。”
“是我来的不巧了,早知太子来了,我便不来了啊。”
是李承泽。
是范娴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
范娴惊讶,这兄弟二人竟然如事先商量好一般先后走进门来。太子连几句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老二就紧跟着到了。
看他那副模样,倒更像是早早就守候在衙门口处,一见到太子现身,便迫不及待地匆匆忙忙跟了进来。
“倒是瞧见小范大人与太子殿下讨论起穿着来了。”
李承泽在二人身前站定,双手怀抱,只用一半儿脸看人,复又笑意吟吟地看向范娴:“那小范大人觉得,我适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范娴懵然间,李承泽已经侧着身子探向了范娴身前。
这样的距离在这样的场合里,实在是可以算作亲近了。
这是…老二要在太子面前彰显主权?
要让这京都人都将她视做二殿下门下?
范娴不喜这种行为,眼睛里只有权谋二字的人,没什么趣儿。
不过…她倒是愿意给这妙人一个机会,她笑意盈盈,腔调里带着几分调笑:“殿下穿什么都好看,今日这身红色就很漂亮,往日穿的绿色也不错。”
这番话似乎说的李承泽有些愉悦,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好像下一刻就要像小猫一样呼噜呼噜撒娇了。
他习惯性的前后摇摆了下身子,松了松抱在一起的胳膊,正打算继续交谈,却被太子突然打断。
“哈!今日可是来旁审案子看看热闹的,二哥也有兴致?”
“没有。”老二悄悄翻了个白眼,抬起脚迈向府尹官位一侧,“不过我倒是对小范大人很有兴致。”
他挥袍展袖坐定。
这才恍然发觉,连忙恭敬地与太子行礼:“呀,实在是臣该死,只顾着跟小范大人讲话了,未曾拜见太子殿下。”
又是一番兄友弟恭,范娴翻了个白眼。
折腾完了京都府尹终于擦了一把老汗继续审案。
“我再问你一遍,司离谱,昨夜范娴是否离船!”
司离谱手指被夹的破皮流血,声音因为疼痛而难以压制,但依旧未曾改口。
范娴实在看不下去,正打算开口时,二皇子突然发声:“这公子又不是人犯,为何要三番几次的用刑啊?”
梅执礼首鼠两端,二皇子说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一时为难。
可这时司离谱再次开口:“范姑娘昨夜女扮男装,我的确未曾识破,但彻夜畅谈诗文从未离开是真,直到丑时小厮提醒天色已晚,范姑娘又恐夜里行船,这才与我凑合了一下,同榻抵足而眠。”
好端端的加这么句话做什么!
范娴像被人踩到了痛脚,难以置信地看向司离,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看向李承泽。
但对方神色依旧云淡风轻,挂着那张标志性的戏谑神情,似乎听人谈论起京都里时兴的八卦。
范娴松了口气,随即又在心里自嘲,生长于皇宫内苑的皇亲贵胄,又有几个人有真情实意呢。
不过都是被铁浆浇铸成的假人,只有权力做磁铁才能睁开眼睛。
范娴轻轻点头,并不再看向任何人,盯着地上司离因为用刑而滴下的血迹,缓缓开口:“确实如此,人证物证俱在,要再这么审下去,恐怕人就废了,须知小离公子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子,文章评述难求,如此一味屈打成招,恐怕叫人不服。”
看着还是公堂上的几人推诿扯皮,李承乾又将滕紫京扯了出来。
范娴掀起眼帘将目光射向李承乾。
长得一副憨厚良善的面相,也不过是被利欲熏心的可怜虫。
听着司离谱压抑难受的痛呼,还有被押上公堂的滕紫京,范娴这才发现,这京都里的人,大多她都不喜欢。
即便是第一眼觉得亲近的人也可能是披着虎皮的笑面虎。
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压根不拿人当人。
他们都高看自己几眼,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即将拥有的权柄!
范娴心中恨骂着这些封建阶级,却没想到扭头就来了个封建阶级统治者将人给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