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茶壶
林茉被霍然拉着坐上车,吩咐小陈升起挡板后,就一直盯着窗外一言不发,只是手上的力度告诉她,男人此时正在生气。
她本想把手抽出来,像树袋熊一样给他一个抱抱,好好哄一哄,结果不但没抽出来,还被对方拉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霍然把女孩按在自己大腿上,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身,低下头埋进了她的肩窝:“别动,先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林茉只好以一种有些别扭的姿势,侧着脑袋回抱住霍然。
暖和倒是挺暖和的,就是脖子有些酸痛。
车子从熙攘的闹市区驶向畅通无阻的环城高速,霍然依旧没有松开怀中的女孩,甚至连力道都不曾变过。
要不是喷洒在耳边的呼吸一点都不平稳,她都要怀疑霍然是不是抱着自己睡着了。
回想起岑柳刚才打趣她的话,她抬手就往霍然后脑勺的头发上轻轻呼噜着,像是揉搓着一只大狗狗,轻声哄道:“亲爱的,不要生气啦,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霍然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林茉乖巧地重复了一遍:“亲爱的?”
“再叫一遍?”
“亲爱的?”
“真乖。”
霍然抬起头笑了笑,在女孩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才卸了手臂上的力,只轻轻环抱着她,眼眸中丝毫没了方才的凌冽与怒意。
“我刚刚想了一路要怎么哄你高兴,没想到一个‘亲爱的’就把你哄好了。”林茉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男人肩膀上,“你以前也这么好哄?”
霍然抬手抚上了女孩的发丝,神色平静地说:“我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除了爸爸妈妈,没人能看出来我是否生气。”
“所以刚刚你生气了吗?”她问,“是因为我他们”
“嗯。”霍然把她的双手拢进自己的手掌,“他们以前对你也是这么咄咄逼人的吗?”
“比今天更咄咄逼人的话我都听过,听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她释怀地笑了笑,“不过现在有你帮我出气了,我还怕什么?”
“嗯,不怕了,我在。”霍然轻叹一声,“只是今天还是让你不开心了。”
“哪有,我明明开心得很!”林茉没骗人,她现在确实很开心,“现在有人给我撑腰了,我也不用再看那些丑恶的嘴脸了,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
“真的?”
霍然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求证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性。
“当然是真的。”她笑了笑,在男人下巴上嘬了一口,“就是现在有些饿了,刚才听歌消耗了我将近两个小时的能量呢。”
霍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先打电话回去让他们准备着。”
“家里做的都好吃,我不挑。”她想了想,还是有道菜想吃的,“突然想吃肉末蒸蛋了。”
“那我跟家里说一声。”
等霍然打完电话,林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霍然说:“你刚刚在对他们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呀?”
霍然摇摇头:“不必担心,是他们无理在先。”
“那就好。”
她窝在男人怀中昏昏欲睡,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他的手指:“你早上说的,中午陪我好好睡,还算不算数?”
霍然有些无奈,本来就是哄她起床的一句话,没想到倒是记得清楚。
“当然算数,说好的陪你,自然不会食言。”
说着,他还捏了捏女孩的手,调侃道:“我怎么不记得小老虎也会冬眠?”
林茉知道他又在笑话自己咬了他两回,算是把自己属老虎的这件事坐实了,不由得直起身子,“恶狠狠地威胁”眼前的人:“老虎可是山大王,山大王想睡觉就睡觉。”
“好,想睡就多休息,我陪着你。”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的阴霾在阳光的照耀下、在两人的陪伴下,已经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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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恒以为两个孩子会在娘家吃了饭再回来,没想到不到一点就回来了,还是空着肚子回来的。
霍世恒察觉出异常,看向霍然询问道:“怎么回来得那么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然把刚才在林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父亲,霍世恒听完后也是沉默不语。
他看着专心吃饭的女孩,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痛,柔声宽慰道:“没事啊小茉,有什么事你就告诉小然和爸爸,我们帮你撑腰。”
“谢谢爸。”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霍世恒让她不要那么见外。
要问的事情问清楚了,该嘱咐的也嘱咐好了,霍世恒也不打扰小两口浓情蜜意了,对儿子儿媳说:“那行,你们好好吃饭吧,我先回房间午睡,下午还约了人下棋呢。”
“好,爸爸好好休息。”
两人吃过饭,收拾好碗筷洗净后,也上了二楼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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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后花园的水轮也在此时暂停了运作,只是偶尔一阵寒风吹过,户外的景观树树叶随风而动,发出来的“沙沙”声异常催眠。
林茉舒服地抱着人形暖宝宝,在霍然一下下的轻拍中已经开始困倦。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仰起头在男人下巴上轻轻一碰,声音中带着些甜蜜:“亲爱的,午安。”
霍然撑起脑袋看着缩在被窝里的女孩:“我还以为,‘亲爱的’只是当时为了哄我高兴才说的。”
“岑柳说,我跟你结婚那么久,你一句好听的都没捞着,说让我可怜可怜你,免得你说我没有情趣什么的……”
说到情趣,林茉脑海里蹦出来一些不可告人的画面,不由得把自己整个往被子里缩。
但是下一秒,被子就被人拉了下来:“所以,你就叫了我亲爱的?”
她点了点头:“你要是不喜欢,那我还是叫你的名字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改了口也没有再改回去的道理。”霍然俯下身亲了亲女孩的耳垂,“以后就这么叫,最好多叫几次熟悉熟悉。”
“男人的恶趣味。”
她本想抓住霍然的手再来个“老虎牙印”,却被对方提前预判到了自己的动作,结果扑了个空。
“我困了!睡觉!”
说罢,她自顾自地闭上眼,把自己整个埋进对方怀中,感受着霍然因为笑声而微颤的胸膛,还有他对自己的宠溺与欢喜。
“夫人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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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茉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在一个很宽敞的客厅中,大人们坐在沙发上聊天,她在一旁跟几个小伙伴在屋内玩捉迷藏。
她本来是藏在桌子底下,被人找到后起身的幅度大了一些,不小心撞倒了原本放在高台上的东西,一盏精致的小茶壶应声碎裂,她也被这声音吓得哭了起来。
大人们前来查看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满地的碎片跟哭泣的林茉,他们竟没有一字安慰,也没人将她抱离那个掉满碎瓷片的地面,反而开始责怪她。
后面不知道是谁,把蹲在地上哭泣的自己抱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一边安慰着,一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那些看热闹的大人还真是奇怪,原本只是骂她一个人,现在连带着那位包自己出来的人也一起骂。
具体骂的什么她听不清,她只知道自己摔坏了别人家的东西,还要害得关心自己的人也遭受别人的谩骂,心中只觉得更加委屈,在梦里哭得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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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林茉悄然睁开了眼睛。
屋内比她睡着前昏暗了好几个度,原本抱着自己的霍然,此时也不在旁边。
她拧开床头灯,摸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17:23了,这个时间点在冬天来说已经开始天黑了。
都说黄昏时分,一个人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往往是最孤独的。
她清晰地记得刚才的梦,突然很想嚎啕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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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此时正在家门口,目送下午来拜访的朋友,刚走进主宅就收到了林茉给他打来的电话。
“喂,你在哪啊?”
听到这明显带了哭腔的沙哑声音,霍然顿时加快了脚步往二楼走去:“我在一楼,别怕,我马上上来。”
直到他推开房门,看到蜷缩在床上啜泣的女孩,才敢挂了电话,坐到她身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我在呢,别怕……”
林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抱着霍然,把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从一开始的啜泣,逐渐转变为宣泄情绪的嚎啕大哭。
夜幕降临,房间内的灯光变得柔和而朦胧,霍然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夫人,轻抚着她的背,试图给予她最大的安慰和支持。
他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最直接的就是用肢体语言告诉她,自己在她身边,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把情绪宣泄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哭泣逐渐平息,霍然也能感受到女孩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你刚刚去哪了……”
林茉紧紧地抱着霍然,脸上还挂着泪痕,说话还带着厚重的鼻音。
霍然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轻柔地帮她擦着脸蛋,解释道:“家里来客人了,爸爸去朋友家下棋还没回来,我下去接待了。”
“哦。”
“做噩梦了?”
林茉摇摇头,因为哭泣的嗓子已经疼痛沙哑:“不算噩梦,只是梦到了小时候一些不太好的场景。”
霍然心疼得紧,放在她脑后的手始终都在轻柔安抚着:“嗓子都哭哑了,先去洗把脸,下楼喝点水再说,好吗?”
“嗯。”
现在的林茉只想变成一只树袋熊,牢牢挂在霍然这棵大树上不愿下来,生怕自己一旦不抱住他,这棵树就跑了。
“我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她坐在沙发上,喝完最后一口温热的蜂蜜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霍然说。
“这样是哪样?”霍然手上接过阿姨送来的热毛巾,拍了拍自己大腿,“枕着,给你敷一敷眼睛。”
林茉闭眼躺下,下一秒只觉得眼睛一暖,很舒服。
她把霍然的手握在手心,缓缓解释道:
“我以前不会动不动就哭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泪腺比以前发达了不止十倍,即便很小的一件事都可能惹得我掉眼泪,岑柳有时候也笑话我说是个小哭包。”
“小哭包?这个说法还有点可爱。”
霍然轻笑一声,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帮她按摩着头部的穴位,好让她放松下来。
“我觉得一点都不可爱。”她掐了掐男人的手指,以示不满,“动不动就哭,显得我很懦弱很……”
“没用”两个字被霍然的亲吻堵了回去,林茉愣了两三秒,随后才想起来昨天他对自己说的话。
她的视线被剥夺,呼吸也差点被剥夺了,甚至还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霍然这次会亲自己多久才肯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敷在眼睛上的毛巾逐渐变凉,霍然的唇才离开了自己的,一句生气又心疼的话在耳边响起:
“还继续说吗?”
林茉摇摇头,伸手把毛巾拿了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霍然颔首看着眼前依旧有些眼眶泛红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在这方面,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她慢慢坐起身,晃了晃男人的手臂撒娇道:“小霍总大人有大量,能否饶小女子一回?”
“看你表现。”
这句话她以前也对霍然说过,现在倒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林茉意识到是爸爸回来了,忙坐直了身子,扒拉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和身上有些歪的衣服,抓起沙发上的毛毯就往自己身上披。
“爸,你回来了。”
霍然把下午招待客人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对方只是点点头,照例寒暄了一遍,转眼就看到自己的儿媳正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鼻子跟眼眶都有些红。
“哎,小茉的眼眶怎么红了?是不是小然欺负你了?”
“不是的爸,是我自己的问题,跟霍然没有关系。”林茉忙摇摇头解释道,“他还安慰我来着,刚刚还给我敷眼睛帮我按摩呢。”
“爸,这就是您偏心了。”霍然看了一眼夫人,有些委屈,“我哪里舍得欺负她呀?”
林茉忙靠了过去,恩爱地抱住霍然的手臂说:“就是就是,霍然不舍得欺负我的,爸爸就放心吧。”
“那怎么哭了呀?有事情别总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在霍世恒心里,林茉与其说是自己的儿媳,倒不如说更像自己的半个女儿一般,自然是要与照顾自己儿子一般照顾她的。
“就是下午睡觉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睡醒后就哭了,哭完就舒服多了。”
林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也是不想让霍世恒为自己过多操心。
“没事了就好,哭出来也能舒服些。”
霍世恒虽然表面放下心来,但还是会觉得心疼。
这丫头习惯了一个人扛着,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负面情绪,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减的,平时还是要让小然多注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