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上
“帛枕、方巾、缂丝毯……”夏冰点着行李并吩咐小厮抬上马车,此次出行夏冰无法随从,范羲能让步带上盛柔已经是莫大的宽容怎敢奢求再捎上她?
范羲眼看着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东西被装上车去,他的眉头愈发紧缩。而这些东西的主人却神色自若地靠着窗在吃着果子。
“喂,我警告你一句,我去可是有正事要办的。你带这些废品,第一车会走的很慢,第二容易惹祸上身,如果你依旧坚决地要跟着去的话就把这些东西都给我留下。”
盛柔不着声色地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一些贴身用品,我不信你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能在任何地方都席地而眠,我这也算是为你着想。”
范羲头疼地扶了扶额,罢了罢了,他想。昨夜考虑了许久,先绕道前往扬州然后给盛柔找家安全的客栈安身,自己和冷风转路到西夷,等办完了事再回去接盛柔。本就只有她一个人,要在人生地不熟的扬州待这么久,带些随身物品还是随了她吧。
马车辘辘而行,盛柔却发现一路上除了驾车的冷风便只有她和范羲二人了。“你,一个丫鬟也不带?”盛柔问身边抬着腿支着脑袋小憩的男人。
范羲没睁眼,懒散地说道:“这不有你呢,该干的活你来干不就得了。”
“你得寸进尺呢?”盛柔不悦地问他。
“你自己非要来的哦,我没逼你吧”
好吧,你赢了。盛柔瘪了瘪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一路上二人皆一语不发,盛柔在看书而范羲看盛柔。说真的,范羲真就怀疑过苏浓玉会不会就是盛柔,上回一见她的身上总给范羲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当然不知道苏浓玉是谁,上次与苏浓玉交手故意这么说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好让她有机会在这次露出身份的马脚。
范羲身边熟悉的女人不多,除了自家两个妹妹还有已经死去的红柒,他能想到的也只有盛柔了。况且盛柔对香道十分熟络,制毒与制香都得了解上百方草药,若说盛柔会制毒倒也不奇怪。
“你有没有姊妹或是兄弟什么的?”范羲这么问,也是考虑到既然苏浓玉能用换音散变声,那也不排除男扮女装的可能。
盛柔眯了眯眼,一脸狐疑地问他:“干嘛,你不会是想从我家娶个妾吧?不过很遗憾地告诉您,我家呢人丁单薄就我一个。”随后,心里又泛起了一阵心酸,“就算有,也早就被杀光了。”
范羲真正的目的不在此,他想试探的是盛柔。“我呢,在街上看到一个与你长得十分相像的女子便想着许是你尚幸存的姊妹。”
盛柔拧了拧眉头,她认真一想突然脑中划过一人。“家父似乎还有一妹,自小体弱养在清安寺中,后来也没回过家。不过她似乎与情郎生过一个孩子,没过三年就死了,话说若是我这个姨母的孩子还活着的话也应当同我年纪相仿。”
范羲放弃了,他随口一问这盛柔就毫不保留地全盘托出,想来她也没这心计能伪装成苏浓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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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前面快进山了,要不今日就先在山脚的村庄借宿一晚&34;冷风站在马车的帷裳前问道。
三人皆是身心俱疲,范羲拉开了帷裳很快便下了车。
翠竹掩映的小径,四周零零散散的只坐落着十多户人家。人烟稀少,面朝群山,若是在此遇到危险怕是连个收尸的人也找不到。范羲想了想还是跟着冷风走了进去,这里虽不安全那也至少比狼肚子里安全。
回头一看,盛柔还没跟上,范羲只好折回去。拉开帷裳,只见盛柔头靠在窗边,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饱满的嘴唇有些干燥,皱着眉似乎睡不安稳。
“不!不要杀我爹!”盛柔猛地惊醒,对上了范羲打量的目光。盛柔捂了捂脑袋,越过范羲下了马车。
范羲跟在她身后,看着女人倔强的身影垂了垂眼。她还算坚强,范羲想。全家都死光了依旧有勇气活着,还有勇气嫁人。他当然知道盛柔是带着什么目的嫁给他的,不过没关系,互相利用嘛他当然也问心无愧,毕竟盛家确实有很多疑点和线索在,说不定能摸出点什么。
“你的心事很重。”范羲不是询问,而是带着肯定的语气说。
“要你管。”盛柔冷不丁地回答。她不喜欢被人问起心事,家族的屈辱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永远的插在她的心头。
看盛柔不领情的样子,范羲没再多问。
招待他们的是一对独居的老夫妇,面色和蔼,待人客气,盛柔一进房就和他们聊得不可开交。她总是缺爱的,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一旦脱离了蜜罐,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空落落。
范羲给了冷风一个眼神,冷风立马会意地点了点头。他得先在四周巡视一番,夜晚来临,才是危险的开始。
“盛柔,你出来。”范羲叫了她一声,随后走了出去。盛柔对着老夫妇笑了笑,接着跟上了范羲的步伐。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呢。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悬在房柱上,微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脸上竟是勾勒了难得温馨的场景。
“怎么了?”盛柔不解地问他。
范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盛柔一眼,给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到底怎么了?”盛柔不喜欢他这一副不说话的样子。
“你是猪吗?你干脆把你库房钥匙在哪告诉他们得了。”范羲咬了咬后槽牙说道。
盛柔低了低头,想不到这范羲想得还挺周全的,她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就被训了。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黑暗中冷风走来,带着几盘新做的饭菜。
“公子,都检查过了,安全。饭菜是我看着人做的,也没问题。”
范羲从鼻息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不料瞥见了盛柔一脸不服的样子。
“老人家两口准备了很多吃的呢,咱们一起吃不好吗?”盛柔摊开双臂问道。
范羲不予理会,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盛柔是一辈子都教不会的。
他让冷风坐下吃饭,优雅地送了一口饭到嘴里后含糊地说道:“可以,你自己去吃吧。”
“真的?那我可真去了啊?”盛柔心里一阵窃喜。
范羲喝了口茶,然后看见盛柔十分兴奋地走了进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带她还不如带只猪。过了一会,范羲还是无可奈何地对着冷风吩咐道:“你去看看她,验验饭有没有毒,别让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