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胎
夕阳当红，只是显得像有些像血色罢了。曾悟潇和陈若在回南暮都路上谈及了苏林，可以明显看出其氛围并不轻松，尤其是陈若眼中的复杂让曾悟潇很是无奈。
“曾叔，苏林必须死……对吗？”陈若小心地问道。
“陈若，聪明如你，应该早就明白了吧！只是你……貌似没做好准备。”曾悟潇表情也十分阴冷。
“你是什么人？出列！”
一名将领拉扯着一名无力的士兵，而且那名士兵浑身是血，可对于高阶四瞳的围剿他们并没有参与。将领又粗暴地将他拉至曾悟潇面前。曾悟潇只是歪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冷哼一声，一巴掌将其头盔打飞，原来那人是方才战场上不见踪影的王波。
“曾前辈……”王波胆怯地仰视着曾悟潇，两腿更是瘫软在地。
“王波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曾悟潇故作挑逗地问道。
“我……我……”王波此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早在第一艘战舰被毁时，王波就强迫一名【海堂】术士带他逃到了岸上。那只高阶四瞳也根本没把这个胆小的“虫子”放在眼里，任由他逃跑。而他到了岸上还不忘用匕首偷袭那名【海堂】术士来灭口，为了不被发现，他甚至还杀了两名跑来探情的渔民。
“逃兵……可是死罪啊！”曾悟潇假笑着说道，紧接着一脚将王波踹开：“马上滚回你的岐君！我现在没心情杀一个无能之徒！”王波也踉跄起身，随后狼狈地向远方跑去。
“陈若，你看！留一条狗的命没什么，但有些人不死的话……教皇大人可能会连觉都睡不好！”曾悟潇严肃地望向陈若并说道，陈若也是点了一下头，未有多的言语。
王波跑到一处靠林的草坪，又狼狈地倒在地上歇息，口中还抱怨着：“别特么开玩笑了！不管是那只高阶四瞳，还是曾悟潇那家伙，待他们身边就死定了！老子可还没活够……”说完又吃力地爬起来向岐君方向跑去。
“先等等，他还有用……如果实在喜欢，到时候会喂给你的。”不远处的暗林处一只高阶四瞳安抚着一旁蠢蠢欲动的三瞳。四瞳的那只混沌种身材上呈高挑人类女性模样，可全身包括脸部都布满黑甲，背后蠕动着四根猩红的触手，上面各长一只血瞳；至于三瞳那只，更像一坨含有三颗眼球和无数利齿的肉泥。它们正注视着远去的王波，突然身后闪现出一颗煞黑的能量球体，其中散发着十分惊人的混沌气息。
“走吧！黑日这是叫我们回去呢！”那只高阶四瞳说完便领着三瞳向黑色球体走去，随后黑球又突然乍闪消失。
它们很快就传送到一处野外的隐秘峡谷，数以千计的混沌种在不知疲倦地向峡谷深处刨土挖石，方圆数里都已分离原地形，陆地上也尽是人类和其他动物的骸骨，可就算是骨头也没有一根是完整的。边缘处还有百余只三至四瞳的飞行类混沌种，它们的尾巴也深插地下。
烛川帝国王宫大道的台上，鲜血已经流至台下，已有无数尸体冰冷地倒在上面，台下甚至还堆起一座小尸山而且正被烈火焚烧。周边围满了屠种卫军队，还有不少官员正怯怯地低头矗立着。
“圣光党……万世不……”台上一名狼狈不堪的官员跪喊起来，可还未等他喊完就被一刀斩首。一名将领缓缓下台，先是抬手示意，台上的刽子手一齐挥刀下砍，无数头颅滚落在地，随后他又冷冷问道：“可还有从于圣光政府者？”
“不敢不敢，我等誓死追随新王……”
“我们愿意为新政府效力……”
其他原王宫官员直接吓得跪在地上，甚至头都不敢抬起来。将领看向一旁坐着的肖古，等待着他的命令。而肖古看了看眼前这些原王宫官员的怕死德性，冷笑起来：“死的是一片愚忠，活的也只剩贪生怕死了……算了，我们也不缺人才，尤其是被圣光体制埋没的人才。”肖古随后又深吸一口气，随后冷漠说道：“一个不留……”
“大人有令！一个不留！”
将领大声喊起来，屠种卫们纷纷拔刀，此时王宫广场上尽是飞溅的血液和滚动的头颅，从中还发出无数求饶声和惨叫声。没过多久，王宫广场上就遍布死尸、血流成河，而肖古只是冷冷看着。突然，肖古边上的白蝶开始不断闪烁微光，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向正殿移动。
等肖古赶到正殿，就见烛川教皇畏缩着跪在角落里，教皇王座也已经残破不堪，而正殿中心是一群气势强大的新派高官，他们都清楚身边白蝶的闪烁意味着什么。肖古也规矩地站到两侧，没过多久一群白蝶就飞入正殿，众人眼中尽是敬畏之色。
白蝶开始汇聚起来，逐渐形成人形，化形完成后最为明显的依旧是那后颈泛着白光的疤痕。那些肖古在内的新派高官也纷纷低首行礼以示尊敬，而教皇则是表情恐慌地颤抖起来。
“魏大人！”众人齐声问好。
“那个，魏……魏凌……”教皇唯唯诺诺地呼唤魏凌——那驾驭白蝶的男子。而魏凌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他又缩回角落不敢再言语。魏凌又对众高官说道：“在外面听到有‘新王’一词……这与圣光政府的教皇制有什么不同？以后叫下面的人别这么叫了。”高官们点头示意，魏凌走到主座时，又示意肖古凑过来。
“大人，怎么了？”肖古凑过去低头回应道。
“等苏林伤好了，把那个叫常清梦的一同引进。”魏凌说着，语气十分平淡，而其他高官都清楚常清梦既不是内部人员，更不是什么高战力个体，对魏凌的这个决定有些不解。
“大人您就这么肯定常清梦能取代陈若在苏林心里的地位？”肖古撑大眼球回道。
“我知道，你们并不相信常清梦能绑定住苏林。可是……‘心上花’在他们那开得很好，两人分开的话对苏林的情绪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影响。至于陈若……可以的话我挺希望是苏林亲自动手干掉她。”魏凌眼神犀利起来，语气中更是充斥着冰冷。
“那……另外五人呢？”肖古问着看了看会议桌上的各国地图。
“尽早让他们对圣光党失望就可以了……行了，一周过后，对外正式宣布反圣光政府成立，到时肖古你作为国师代我治理帝国！”魏凌说完便化作数只白蝶离去。
肖古和其他参会人员见魏凌离开，又看向烛川老教皇。到时他们会通过教皇吸引他国注意，明确表达反圣光意图，当然也会拿教皇的命来向所有人民证明他们的立场。
而晓华帝国这边，万瑾已经动用大量人力分解了西海高阶四瞳的尸体，他望着保护罩中有房屋一般大小的心脏，眼中透出十足的兴奋。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庞大心脏里仍涌动着十分纯正的混沌之力。
“看来我们如果真不管这畜牲的话，用不了三年……它就能进化成五瞳。这已经不是一般高阶四瞳能比的了。”白鹏摁着伤口走出来，口中絮叨着。
“没关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了它……我们将会迎来全新的世界秩序！”万瑾也耐不住自己的激动说道。而朱航则是在大厅接待着一位来客——余龙。
“你作为一个非战斗人员，怎么想着跑西海去，不怕死吗？”朱航有些激动地问向余龙。
“阿航，我只是在远处看着，能有多大事！但你不觉得奇怪吗？南暮帝国为什么最后才出手，有曾悟潇这个【帥】级屠种卫和陈若这个顶级供奉坐镇，他们的行军力度不可能低。而且李勇和李红两兄弟也在西海附近……”余龙平静地说道。
“你说岐君的那两【帥】级的大将？在附近？”朱航有些不解，可随后便反应过来，帝国与帝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不过多久就会爆发战争，两个圣光大国出动【帥】级战力却只是按兵不动，看来是想损失最小化应对高阶四瞳的灾害。
“那老红鬼的【朱瞳】瞳力怪异，我借圣光加持才发现他们，只是你们忙于屠种才未发现，至于南暮……他们应该也发现了，只是都清楚现在不能轻易动手。”说罢余龙将凤教独创的【归乡凤】拿了出来，其外貌为翠玉令牌，内部符纹十分复杂。
“你们帝国处境也不妙，不光是其他帝国的虎视眈眈，还有你们教皇也……”余龙说到这，眼中闪出一丝怒意，朱航也很是无奈。余龙也很快调整好状态继续说道：“放心，这玩意不会将你们送往凤朝，我们那也不太平……”
“不是送去凤朝，那是去哪？”朱航更不解了。
“烛川……至少现在他们不会对你们不利！你也尽量带上万瑾和白鹏吧！”余龙说完便离开了。朱航拿着【归乡凤】，不断回味着方才余龙所说的话。
凤朝帝国这边，风声也很大。一名贵族在教皇面前神情自傲地说着：“教皇大人，凤教等人现在一直在境外活动，臣觉得十分可疑！”而教皇则是威严地观察其他贵族神情。
“你这混蛋！没完了！”王伦耀怒吼道，曹溪泽和周翔则在一旁拉着他示意要冷静。
“王伦耀！怎么？你先沉不住气心虚了？”那贵族又起哄道，其他贵族和势力也都面面相觑。而教皇表情微妙，仍是看着大殿下众人的表情，中途他自己的眼神犀利了几次。
“有高阶四瞳的围剿任务你们没一个有胆子站出来，现在在这儿朝我们发难！你们这群……”王伦耀正想发作就被教皇呵住。
“够了！”两边人也都规矩站好，王伦耀也只能不甘地捏了捏拳头。教皇又说道：“这次西海的屠种任务确实有劳凤教，当赏！然后是……”教皇随后又报出几大王族势力：“你们在宫中付出也着实辛苦，西海现在也已安定，那片国域就交由你们负责了！”
那些王族势力听后激动不已，西海没了混沌种灾害的话，光是商船和海军的利益就可以膨胀一方。王伦耀则是怒意更浓，曹溪泽冷静地按住他，表情上却是与王伦耀不同，那更像是在憋笑，王伦耀小声质问道：“你笑什么？那是我们的人拿命拼来的！”
“别激动，教皇大人也算变相帮了我们。”曹溪泽也小声回道，王伦耀则开始疑惑。曹溪泽便耐心解释：“首先西海离王宫虽不算远，可他们也不好浪费太多精力针对我们；其次是西海管理权的奖赏是对他们多个势力的，事后他们必然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是西海这片区域，不管他们怎么分配，也就只能吃一小段的时间的好，你我都清楚战争没多久就会爆发，到时不仅没有商船利润，他们的边防压力也会剧增！与其说教皇大人在奖赏他们，不如说是在削弱他们。”
随着曹溪泽这么一解释，王伦耀也反应过来，心情也是好了不少。紧接着传来教皇的声音：“王伦耀、曹溪泽，你们凤教有功也不能无视殿中规矩！窃窃私语像什么话！”而他们都看见了教皇在说这句话时其实笑了，他们也更是尊敬地行礼回应。
“真是一群不成体统的匹夫！”那些贵族还在挑衅，而这次王伦耀则是和曹溪泽、周翔一样冷静。周翔也上前说道：“教皇大人教训的是，我教还有伤员，就先退下了。”
“嗯，你们同为‘天骄绝代’，可以理解，退下吧！”教皇也平静回应，只是三人刚出大殿就有一名凤教屠种卫报告：“三位大人，赵王杰大人的【宇梦】发作了！而且反应很大！”三人听后急忙赶往凤教大殿，刚到就看见浑身冒汗、趴倒在地的赵王杰，王伦耀率先问道：“你的【宇梦】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苏林……还活着……”赵王杰吃力地说着。
“看来消息是真的……”众人显得有些欣喜。
“还有……他……有了个女朋友……”赵王杰正说着，三人就将他控制住，然后向边上的凤教教徒说道：“叫医生过来一趟，这孩子脑子好像烧坏了！苏林怎么可能脱单呢？”
“可是我就是看见了！相信我！”赵王杰挣扎着，气氛十分搞怪。可是突然赵王杰七窍开始流血，身体颤抖起来：“等等……又来了！”三人见这反应也都停止胡闹，而且眉头紧皱，因为他们从未见赵王杰【宇梦】之力发作得这么严重。赵王杰大脑闪出几个画面，让他眼神恐慌起来。
“为什么会有人类……和混沌种一样长出这么多眼睛……还有……还有……尸山上的五瞳！好多惨叫声……好多……”很快他便昏了过去，教徒将赵王杰扶走后，曹溪泽三人则是寂静在原地，面色不安。赵王杰的【宇梦】是随机发动的，其功能就是窥探未来，可往往未来会让人惶恐不安。
至于苏林这边，生活显得与外界有不少偏差，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随近海域上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还在兴趣十足地与常清梦闲聊。
只是常清梦貌似有些心事，眼中映着苏林的身影，可微笑却有些勉强，这也被苏林看在眼里。
“清梦，要是闲下来，你会干什么？”
“这个嘛……可以的话我想去外面看看！”
常清梦想说的其实是和心爱之人一起去外面游山玩水，只是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后来常清梦貌似想到了什么，在自己房间里叼出一个吊坠，只是这个吊坠是用茅草编的，而且线条有些短，更像是给小孩子戴的，而且整体上显得有些老旧。
“苏林，这个给你！”常清梦咬着吊坠动唇说道，苏林接了过去，即使较为老旧，他也可以看出这个吊坠做工精细。他不由问道：“这个是？”常清梦则是在一旁眼神中闪着复杂的光。
“这个是我小时候戴的护身符，而且还是我自己编制的哦！”常清梦说着，苏林有些惊讶：“你小时候自己编的？！”常清梦也耐心解释道：“是呀，别看我这样，身上本事可多着呢！也主要是因为当时没什么朋友，家里也没什么钱，我就自己用脚编了一些小草娃娃当朋友，到后面就越来越熟练啦！”
苏林很欣慰，可又对常清梦的童年感到惋惜，他又看了看常清梦那期待的小眼神，便收下了，随后夸奖道：“清梦真是厉害，我都没这么巧的做工！”常清梦也脸红起来。
“那苏林你擅长什么？”常清梦无意问道。苏林则有些失神，他清楚自己擅长什么，那也是他曾经的工作：为圣光党的光明，行肮脏之事。他脑海中出现些许回忆：“为了陈若，为了我们，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曾悟潇命令着，他也是冰冷地回应了一句“是！”记忆较为清晰的，是一次出使岐君清剿旧朝残党，偌大的一个宅院，被苏林带领的小队屠了满门。苏林也是在此环境中，加上战争的影响，对他来说不管是混沌种还是人类，麻木无情地抹杀便是。
“应该是……睡懒觉吧！我挺能睡的！”苏林也只得尴尬回道。
“什么嘛！苏林明明你其他都很厉害的好吧！”常清梦歪着头说道，苏林急于扯开话题，便问道：“对了，你送我吊坠干什么？”一问到这，常清梦眼中又暗了下来。
“这不是看苏林你伤快好了嘛！马上就……要走了，想着你以后……又要被卷进危险里，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为你祈求平安……”常清梦说着说着便抽泣起来，苏林脸色也沉重起来。
“古叔说……你多半会回南暮去找陈若，哪怕他们想着杀了你。苏林，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你能活着，不受摆布的活着！”常清梦哭喊着，她正视着苏林的眼睛，而眼中的泪珠也在时不时的闪烁。
苏林先是为常清梦知道陈若而感到惊讶，随后又是对常清梦无比的心疼，他甚至有一种去抱着安抚常清梦的冲动，可他还是按耐住了这份冲动，只是温柔地替她擦拭眼泪。
“想这么多干什么……‘万川节’我还要和你一起去镇上呢！没去成，他们赶我走我也不走。”苏林用尽自己的心力将这句话吐出来。常清梦也渐渐平静下来，两人也对刚才的话题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