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幻界之访
次日辰时，马毅伫立于虫屋庭院的入口，周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迷茫。
正当他踌躇是否踏入之时，店门悄然开启。
姜游，手挽挎包带，步履轻盈而出，“早安，你已至矣。”
“嗯，适至，车泊于外。”马毅略显迟疑，“或许，我们应否……”
“行，共赴早餐。”姜游侧身而过，言罢，“若早两月，正值刀鱼繁盛，刀鱼面，刀鱼云吞，最为鲜美。”
瞬息之间，马毅忘却了初衷。
他随姜游步入邻近的小方斋，恍惚间食下一碗肴肉面，又恍惚地上了车，坐定驾驶位，凝视着紧握方向盘的手。
混沌之中，姜游递来一盒薄荷糖，问道：“昨夜未眠？”
马毅下意识接过糖盒，启封，取两粒含入口中。
凉意自舌尖蔓至脑海。
他渐感清醒。
他望向道路，踩下油门，“天华昨夜留宿，畅谈至凌晨三更。”
“其妻不管束他？”
“正闹离异。”
“何故？昨晚他提及妻子，情深意切。”
方向盘微转，车驶入高架，“他创业之举，其妻不允，女子多求安定。”
“情在，无需分离。”
“创业之路，全凭一腔热血，不可停歇，”马毅眼角余光掠过姜游，“身心皆燃，思行并进，开拓不止。一旦止步，透支之力与体，难复昔日，颓废随之，需久时调养。”
“听闻，你也曾如此？”姜游问。
马毅轻叹，脸上浮现出往昔之色，“我，一人饱则全家无虑，财丰则逍遥，财薄则以泡面馒头度日，未曾积财。她与我年岁相距甚，且欲攻读硕士，我欲奋力一搏，创立工坊。彼时，天华为我引荐诸多业务，待数载稳固，她学成，即可结连理。”
“坐拥办公室非表面那般安逸。”姜游望向窗外，“依附公司，人脉、声望，皆非己有。上月，哦，不对，是上上月，鑫湾有人坠楼，可记得？”
“知晓，小喳员工，何故提起？”
“他曾是我租客。”
“对了，那时似有人私下委托天华做事。”
“做事？”姜游疑惑地望着马毅。
“水军也，炒热话题，引导舆论。天华觉此举不妥，未接。后由其同事接手，据说获利颇丰。”
“其父母皆良善，独子骤逝，还遭污名……”姜游叹息，“二农夫，子亦初出茅庐，怎担得起项目主导？小喳自身尚处创业，非流量明星，区区数十万百万，黑料仅副作用耳。”
“流量世界，水深莫测。”
“人死，不可复生。”姜游自挎包取出可乐，轻抿一口。
马毅瞥了眼可乐，“你不饮无糖乎？”
“存货罢了，饮尽即止。”
马毅嗤笑，“你能瘦身，我便戒烟。”
“需有人约束。前些日子相亲，初见那女子便列出七允七禁，娶她者，生活必规律健康。”
“你竟信之？几多女子能拒口红包包？小星，我前任，名为郎星，大气否？”
“女子此名，实属罕见。”
“她手巧，喜制模型道具，颜容佳，如何装扮皆美……”
姜游递烟于马毅。
马毅接而点燃。
车窗微启。
车驶离高架，穿街过巷，终至唐江灵境疗养院。
马毅携姜游直奔住院部。
接受封闭治疗的患者居于一座附带花园的独立小楼中。
入内之前，马毅又吸了一根烟。
恰逢辰时。
马毅出示探访凭证，前台登记后，候约五六分钟，护士引领二人穿越门禁，步入花园。
“她近况如何？疗程将尽。”马毅问。
“睡眠依旧不佳。”
马毅叹气。
郎星，坐于树荫长椅之上。
身着蓝白条纹病服。
青春。
纤瘦而白皙，双眸因之愈显明亮。
枯瘦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见马毅与姜游走近，她身子微退，垂首，却又忍不住抬目望向马毅。
护士引见后离去。
马毅至她面前。
郎星注意到姜游。
“此乃吾友，姜游。”马毅介绍。
“你好。”郎星欲起，姜游却蹲于她前。
他仰视郎星双眸。
“姜游，何意？”马毅语中含忧急。
姜游握郎星右手，她挣扎欲脱，马毅欲扯姜游臂膀。
然，二人惊觉，身躯僵硬，动弹不得。
随后，马毅见自己收回手，转身，与郎星并坐。
他见腕肘间，缕缕透明丝线。
他被操控。
成了傀儡。
小星。
他的小星。
他将相识未满一周之人引入她面前。
他猛然醒悟。
忆起虫屋的纹身卡片，姜游递来的烟，他书写的明信片……
“自然些，笑一笑，此处监控密布。”
姜游之声传来。
他感到唇角被牵引，又松弛。
继而，他与郎星之躯轻轻侧转，四目相对。
他看见郎星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
“知否，为尔等，吾晨八时便起，哄那小祖宗近一时辰……先言明，吾服务需付费。”姜游执郎星之手，于其无名指缠绕透明丝线。
马毅目睹丝线融入郎星肌肤。
姜游起身，坐于郎星另一侧。
马毅与郎星的姿态再次微妙变化。
旁观者看来，不过是三友悠然交谈。一护士路过，匆匆一瞥，未作停留。
“尔等将感激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