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信
高羡回到漆园的时候,飞鸿阁已经熄了灯,黑漆漆的一片。白皑皑的雪泛着幽幽的冷光,树枝被雪压的吱呀作响。
高羡站在院子门口兀自出神。
“侯爷,咱还去夫人那吗?”南寻有些许为难。
“去书房吧。”高羡看了一眼手里的锦盒,转身朝着书房去了。
元乔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屋外明晃晃的,昨日大雪,今日天又放晴了。
“景春,一会收拾下,我们回府里吧,总在园子里住着似乎也不太好,这几日又冷了,我有些担心老夫人。”元乔微侧着头,景春正帮她涂着去疤的药膏,这脖颈处的伤养了好几日,如今只留下一条淡粉色的伤疤。
“这伤疤会不会去不掉?”景春有些担忧。
“没事,实在去不掉以后便穿个高领子的。”元乔侧过身子透过镜子看了看脖颈处的伤口,很长一条疤痕,确实难看,但好在没有很严重,一条疤痕而已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这女子留了疤,日后是要被夫君嫌弃的。”景春小声嘀咕。“还是得去找更好的药膏来。”
“是是是,听我们春儿的。”元乔笑着说,目光却落在了一个锦盒上。
“这是什么?”元乔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把匕首。
“一大早,南寻送过来的,说是少真将军送给您的礼物。”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送我礼物,她不是去琴台关了吗?”元乔拔出匕首,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听南寻说是和着侯爷的生辰礼一起送回来的。”景春顿了顿,“不过怎么送把匕首给您呢?也用不上。”
“我很是喜欢,少真不是普通的女子。”元乔收好匕首,又想起景春刚刚提到高羡的生辰,“南寻说侯爷生辰?”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阿姐的事情还需要拜托高羡留意,她在北地也只能通过高羡才能了解明州和阿姐的消息,可不能惹他不高兴。
“侯爷生辰是几日?”元乔有些心虚的问。
景春一慌,“夫人怎么能不记得侯爷生辰呢?”
“我就是在婚书的时候匆匆看过一眼,现在哪里还记得。”元乔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着急。“春儿,你去找南寻问问,可别说是我问的。”
“哦。”景春有些不情愿。
高羡今日在园子里处理军务,景春找到南寻是在议事厅外,他正和一个小厮交待什么。见着景春在院门处张望,还以为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忙迎了上去。
“景春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南——南侍卫,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景春垂着头,有些为难。
“何事?”南寻有些好奇。
景春把心一横,抬头迎上南寻探究的目光,“侯爷生辰是几时?”说完景春眼神闪躲的瞥向了别处。
南寻一愣,嘴上却答道:“明日啊。”
“多谢!”景春说完拔腿就跑。
南寻眉头紧锁,心里却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这丫头跑来打听侯爷的生辰作甚,难不成是背着自家夫人想要讨好侯爷。这样想着,南寻心里就更加后悔,自己刚告诉景春侯爷生辰,这不是与虎谋皮,助纣为虐。
南寻见着景春消失在花园的身影,有些惆怅。
一直等到高羡处理完军务,齐先生与诸位大人都离开了园子,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南寻瞧见自家侯爷仰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侯爷,今日景春姑娘来打听您的生辰。”南寻探究的看着高羡,丝毫没有波动。“您说这景春不会是背着夫人想干些背主的勾当吧?”
高羡终于睁开眼,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兀自发愁的南寻,觉得南寻是时候该找个人了,“明日一早回府,你准备下。”
“是。”南寻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景春的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高羡失笑,“你觉得你家侯爷便是这般轻浮的人?”
“没没没,但这终究是背主的事——”
高羡摇了摇头打断南寻的话,“什么背主,怕是夫人授意的。”
南寻大惊,愣住,夫人,夫人打听侯爷生辰作甚,夫人不应该知道吗?难道夫人竟不知道侯爷生辰。南寻及时闭嘴,立在高羡身侧再不说话。
“去飞鸿阁。”高羡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便朝着屋外去了。
飞鸿阁内亮着灯,元乔正窝在软榻上撑着手肘走神,景春在一旁绣着花样。午后,高羡便派人传了话来,说是明日一早和她一起回府,所以元乔便也没再过多的要求今日离开,虽然她并不太想和高羡一道回府。只是明日便是高羡生辰,这送什么礼便成了元乔心中的难题,如今时间紧迫,便只能等明日回府从嫁妆中选一样合适的。
这样想着,元乔便有些愁眉苦脸的瘪了瘪嘴,心里有些郁闷,高羡进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他有些不明所以。
“还未睡?”
高羡出声吓了元乔一跳,见着高羡来了,景春忙放下了手里的活朝着高羡行礼,高羡摆了摆手,景春这才去扶元乔从软榻上起来,元乔有些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端庄的行了一礼,“侯爷。”
高羡眉毛微挑,刚刚可不是这样乖巧的,“做什么呢?”
“正无聊,绣些花样打发时间。”说是绣花样,其实是景春一人在绣,元乔心里有事,根本静不下心来绣花。
“天色晚了,歇着吧。”高羡瞥了一眼框子里只锈了一半残荷的手帕便往浴房去了。
元乔心里又腾起一股不安,成婚这么些时日,高羡甚少回府,所以两人同房也少,元乔自然是乐的自在,只是这跟高羡同处一室的尴尬不自在的毛病还是未有一点改善。
景春伺候着元乔更衣便出去了,元乔有些忐忑的躺在床上,望着床幔发愣。她与高羡一天不圆房,便一天不得安生,可高羡也没有要圆房的意思,自己也不能主动吧,元乔有些纠结的将被子蒙在头上,一双脚很是无奈的蹬了几下被子。早知是这般折磨人,还不如洞房花烛夜那日便给了,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怎么了?”高羡洗漱完出来就看见被子里一耸一耸的。
元乔一惊,忙扯下被子,露出憋的有些泛红的脸蛋。高羡穿着宽松的里衣,衣襟微敞,腰间的系带松垮的系着,迎着昏黄的烛光,精壮的腰身若隐若现,元乔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她微微侧过脸,摇了摇头。
高羡没再说话,转身灭了几盏灯火,屋里一下暗了许多,元乔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便这样躺了许久,元乔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元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再也睡不着,脑子里便开始想一些事情。她想明州了,这个季节的明州,不会有这么大的风雪,她又想起她的阿兄,也不知最近有没有战事?若战事起,阿爹又该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了。她又想起她的阿姐,不知她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平安与否。
越是想这些事,元乔越是睡不着,心里越是烦躁不安,跟着便开始翻来覆去的,她尽量放慢了翻身的动作,没敢做出太大的动静,以免吵醒了高羡。
元乔再一次翻身的时候,一双炙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许是之前动作频繁,元乔里衣的宽大衣袖滑落至手肘,高羡粗粝的掌心带着炙热的体温传来,吓了元乔一惊,但很快,高羡的手便离开她柔嫩的肌肤。
“阿乔,你睡不着?”高羡收紧手指,指腹无意识的在掌心磨砂着。
元乔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又想到高羡看不见,这才回应,“嗯。”
“明州可有回信?”元乔问完便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晋宁距离丹阳山高水远,只怕她的信都还未到丹阳。
“明州的信到了,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你宽心。”高羡顿了顿,沉默了一会,“陈其已经身故,你阿姐不用嫁给他了,但你不要担心,如今,你阿姐在陈昭手里,他看在明州的份上也不会轻易舍了你阿姐的,必会护她平安。”高羡说完侧过脸看元乔,元乔黑色的眼眸在月光中闪着光,他看到她点了点头,这次并没有落泪,他还以为她要哭鼻子了,很多时候,他其实觉得元乔有些孩子气,大抵是家里宠坏的孩子,不过出乎意料的她这次没哭。
“阿姐聪慧,定能平安顺遂。”元乔坚定地说,起初她听闻陈其身故,心里不安,慌乱失了分寸,那可是她的阿姐,从小便跟在父兄的身边,学识谋略样样不输男子,怎会轻易就遭人迫害。
“你明白就好。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回府。”高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