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值得吗
虞姣姣望着掌柜的背影，心中怅然。
沈清不做声，将碗筷用水冲过。
热气升腾，将两人的面目模糊。
值得吗？
沈清将一份冲好的碗筷放在虞姣姣面前，看着她为小青可怜，为桃无双喊冤。
她想起自己在无回山时，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也曾这样问过自己。
沈清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目光流连在虞姣姣瘦削的脸颊。
当时的回答是什么来着，记不太清了。
但依照沈清的性格，回答应该是…值得吧。
沈清自来到这里，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苦思冥想，又看了看客栈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直到，在看见门口有一只大黄犬，正吐着舌头。
被热的哈赤哈赤直喘气，还一脸友好的看着自己时。
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温子言！我把温子言忘在桃娘娘庙了！”
沈清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盏都震了两震。
“完了，都这么久了，孩子不会饿死吧…”
虞姣姣无奈看了一眼，正欲去寻人的沈清，淡定开口。
“坐下吧，我让红翘他们带他回无涯峰了。”
沈清一愣，半张着嘴，看向从容为自己倒茶的虞姣姣。
小八也在此刻插嘴：“等你想起来，那小子估计真的就饿死了。”
沈清并不理，又坐了回去。
两人突然就陷入在沉默当中，沈清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虞姣姣倒是毫不在意，这么多年，她在宗门也没有多少人挤在她面前叽叽喳喳。
但好在很快，店小二就满脸笑容的，端着烤鱼上了桌，打破这片尴尬。
小八也从沈清的怀中一跃而起，眼冒金光。
猫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条鱼，尾巴翘的笔直。
只等沈清一声令下，就风卷残云，大干一场。
看着它这样，沈清勾起唇。
待店小二走远，沈清才将自己的盘子，推至小八面前。
烤鱼也分成一块一块的，大半都给了小八，吃的它瞳孔圆睁。
虞姣姣在一旁看着，道：“给灵兽吃烤鱼，还分成小块，也就只有你会把它们当孩子看了。”
沈清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分好肉后，手指无意识的搓着衣角。
“你什么时候知道阿巧就是小白的？”
为缓解气氛，沈清决定主动出击。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还拿她威胁小青？你不怕这个人质根本就没用啊？”
沈清刚喝进嘴边的茶，听到这话又吐了出来，咳得眼眶充泪，亮晶晶的。
“不是威胁。”虞姣姣老神在在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试试，如果威胁不了，一起杀了。”
沈清听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虞姣姣…就算灵力被封了一半，还能有如此自信！
“不过…”虞姣姣眼眸垂下，睫毛敛住眼底的情绪，却掩不住语气中的晦涩。
“我没有想到，这青山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竟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若不是将小青逼得太过，她怎会堕魔…
可她堕了魔后又确实将这个村子，折磨了几百年之久。
我们修仙者说的除魔正道，到底谁为邪，谁为正…”
沈清也沉默不语，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沉重到自己身死这么多年，依旧没有答案。
“你怎么，又回来了？”
话题转移，沈清故作轻松的问道。
虞姣姣端起茶盏，吹散热气，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
“给死要面子的人收尸。”
沈清讪讪：“嗐，瞎说什么呢。”
“不是吗？”
虞姣姣放下手中茶盏，盯着沈清的脸。
“既占上风，为何不战？”
沈清移开目光，不知如何作答。
但虞姣姣却继续说道：“你打不赢她，或者说，你没有把握可以打赢她，对吧？”
看沈清依旧不语，刚刚的伤感一扫而空，虞姣姣只觉心口怒火燃起。
胸口起起伏伏，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架势，颇有壮汉聚众喝酒的气势。
虞姣姣虽怒极，但说话依旧缓缓道来，掷地有声。
沈清不敢看她的脸，只紧皱眉头，对着面前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日你昏迷，我测过你的身体，没有内丹，灵力全无。
之后在街上，你脚步虚浮，更是受不得一点热，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
可你在桃娘娘庙里，就算被压制，也能发挥出如此灵力…
就算你的元魂可以控制这具身体，但她的本质依旧柔弱，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身体和灵力都不会骗人，只有你，沈清，只有你会骗我！
你惯会拿话激我，你要我带他们走，你要自己对付小青是吗！
你还以为我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蠢货吗！”
虞姣姣手中的茶盏应声被捏碎。
碎片瘫滑，划破掌心，血洒满桌。
小八被吓一跳，毕竟也是自家宗门的后人。
见她如此，嘴边的鱼也不香了。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嘴角还挂着半块烤鱼。
桌子上那片殷红，随着茶盏中的水，缓缓划开，不断扩大…
身体中的那根线忽的拉紧，沈清一言不发，抓过虞姣姣的手。
小心翼翼，将手掌中残存的茶盏残留剔除。
将灵力置于指尖，输在伤口处。
手中一片温暖，虞姣姣的伤口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可是你回来了。”
沈清语气淡淡，嘴角却含了一抹笑。
即使她们并无沟通，虞姣姣的灵力被封，她还是回来了。
将孩子们送回无涯峰，还不忘了把温子言也带上。
只身回到青山，就算不知道阿巧的身份，也带过来碰碰运气。
既然已经猜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为什么还要回来…
真傻…若是小青并不在意阿巧，那么虞姣姣再赶来这里…
就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掌心的伤痕，在沈清的再生术下加速愈合。
虞姣姣别过脸，“把再生术用在这些小伤口上，玄机真人还真是灵力充沛到随意挥霍啊。”
“又在口是心非。”沈清笑道。
每次虞姣姣心中感动时，都是这副阴阳怪气。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外表沉稳不少，感动时还是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