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成人
小青觉得，桃无双还以为自己只是青山上那条混沌初开、整日睡了又睡的蛇，但，随着小白的离去。
渐渐地、渐渐地在心头泛起涟漪，直至惊天骇浪。
桃无双在小青的注视下开口：“它已经是他们的了。”
“为什么？”
“凡间的规矩。”
“可我不是人。”
“小青！”桃无双听起来有些无力，“早些成人吧…”
小青心头像是被烈火烹油，烧的她痛不欲生。
姐姐居然，要自己成为将小白剥皮的人！
按小青的性子，她定会大吵大闹，将整个山头闹遍。
将蛇群赶出来，听自己再也不理姐姐的豪云壮志。
最后由小白眨着闪亮的眼睛，将自己叼回桃无双的身边。
可小白已经不在了。
“好，但要把小白带回去。”
小青屈服了，提出唯一的要求。
桃无双面露难色，最终还是伸手，虚空一指，小白轻飘飘回到她的手上。
这毕竟是她的血肉。
小青缠在小白的身上，所以也被动的回到她的身边。
只是这个曾经让她依赖的怀抱，也随着小白一起变得面目全非了。
回到青山，小青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
她蔫蔫的挂在桃树上，听桃无双的念诵天书。
引气入体、气沉丹田…
山里的蛇死了又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周而复始，连绵不绝。
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心气儿，甚至有刚破壳的小蛇对着她趾高气昂，她也只是冷冷瞟一眼，随后离去。
身体越来越大，小青蛇变成了大青蛇。
她也曾想过，若是小白和她一般长大，现在会不会也变成一只大的离谱的大白。
终于，在一个雨后，山里蝉鸣不止。
大青蛇变成了婀娜的小青。
初立成人，桃无双笑着，将赤裸的小青化出青衣青衫。
“姐姐，这就是正果吗？”小青一双媚眼，却带着孩童的懵懂。
桃无双眉眼弯弯，“还不算。”
“那我成人了吗？”
“还差一点。”
“不是人就好，我不喜欢。”小青说的愤恨。
听到这话，桃无双却沉默了，她深吸口气，握着小青的手。
“小青，我知道你还在记挂小白。”
“难道你忘了它？”
“怎么会？”
“姐姐…为什么…不保护我们？”终于，几百年后，小青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桃无双抚摸小青发丝的手微微一颤，眼底遍布起小青看不懂的情绪。
“我是凡人愿力所化，生来就是守护人间的。”
小青心中悲戚，守护人间，可她并不是人。
桃无双继续说道：“鸟吃虫，蛇吃肉，猫捕鼠，生命循环不息，万物在死亡中得到平衡。这是天地的规则。人，只是天地之中的一部分。
难道在那些被你吃掉的生灵眼中，你就是好的吗？
小青，成了人，就活的不这么辛苦了。”
桃无双还是那般淡然，这几百年来，她依旧权威的处理着青山和人间的关系。
她眼神悲悯，像一尊爱恨全无的神明。
不，她本身就是神明。
“为什么创造我，为什么创造小白，我们生来就是要被人吃的吗？”
桃无双定定地看着落寞的小青，像是想要把她的样子镌刻在自己的灵魂里。
“小青，对不住…”
小青心头一软，她知道桃无双说的在理，可小白…小白是她的心意相通…
他们虽一冷一热，但却来自同样的血肉…
小青就这样坐在桃树下，看着桃花飘飘洒洒，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眼睛上。
心中思绪万千，夜幕四合时，小青赶向了人间。
她走过青石板路，走过乡间小道。
她看见更多人，分清了男男女女，并谨记人间的男女大防。
可孤身一人，小青还是什么都不懂，只好将所有人的搭讪都拒之门外。
独来独往，费尽心思，想变成一个人。
可在开心时，她眼角不会渗出泪水。
难过时，也不会喝酒买醉。
这两种人间极致的感情，她都不懂，她只是样子变成了人，可她却不懂人。
只有在思念时，才会呆坐在湖水旁，任幽幽的波光在脸上反映。
人间无趣，小青开始想念青山，想念桃无双。
所以在天边微亮时，动身回家。
在路上时，小青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轻盈，心中暗喜，定是修为又有长进。
想给桃无双买点山里没有的点心，转个身又来到了市集。
轻巧穿过人群，路过一馄饨摊时，听见两人畅谈。
蓝衣男人：“知道现在贵人之间最爱吃的是什么吗？”
小青也拉长耳朵，说不定也可以为桃无双买上几份。
“也就那些新奇糕点呗，总之咱都吃不上。”
蓝衣男人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错了错了！这次贵人们吃的，咱们也能尝尝！”
“到底什么东西？”
蓝衣男子吃了一口馄饨，“蛇肉！”
小青的心坠了下去。
“真的假的？还有人吃那玩意儿？”
“骗你作甚？是你不会吃！这蛇肉好处多多，女子吃了面若桃花，老人吃了延年益寿，年前我就尝了一回，那滋味…啧啧，那叫一个鲜！”
“可是…也太…”
“还有蛇酒，将蛇用酒浸泡，你还能看着它在里面挣扎，直到它咕咚咕咚喝几口里面的酒，开始翻白眼，再也不动弹，就这么密封几年，做出来的酒大补啊！”
蓝衣男子说的眼冒金光、唾沫乱飞，对面那人听得害怕，却还是津津有味。
“你别说，看着它由生至死，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境。”
蓝衣男子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我也纳闷呢，这蛇突然哪哪都变成宝了，那蛇皮也是，说是能治病。哎，这先剥皮，肉做菜，活的蛇就做酒，这蛇可真是此生无憾了啊。”
小青已是冷汗连连。
意境？此生无憾？
他凭什么决定一只蛇的抱负！
“你知道吗，这做蛇还有专门的村子，现在就专门做这个玩意儿，那村子都靠这个发达了，现在人家都管他们那叫什么？千蛇村！”
小青全身的筋脉似乎打了结，她僵直的走到那两人面前，双目通红，第一次与人主动说话。
“你说的那个村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