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理理我
小青本想问修炼会怎么样，但桃无双一直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本就是被春雷叫醒的她，困意再次席卷。
待小青再次醒来，只觉得这一觉安稳的过分。
小白竟然没有精力无限的找自己，去发现这座山的更多可能。
毕竟它最喜欢的，就是靠自己的鼻子，去找和它一样全身是毛的同类。
忘了多少年前，小白倒是找到过一只全身灰色短毛的。
就是比小白的身形小很多。
小白兴冲冲的问它：“你是灰狐狸吗？”
对方只是动了动耳朵，吞下一颗果子。“我是鼳。”
小白听不懂，后来问了桃无双，才知道那是老鼠的一种。
小白怅然若失，又狠狠跺脚“老鼠就老鼠，什么鼳不鼳的！”
小青想到这里，嘶嘶的笑。
既然小白不来找她，她就去找小白。
从天亮到天黑，山上到山下，晴空万里到氤氲落雨，找的小青身体都要扭成麻花。
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在小白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下雨了，小白的味道有些被冲淡了。
也许是找不到它，小青这个冷冰冰的蛇心都急得热了起来。
但更乱的是，小白的味道竟然带她走向那条通往人的地方。
小青小心的穿过用木头搭的莫名其妙的建筑，又避过两条腿的人。特别是两条腿的小人。
经过上一次的七寸，小青着实是怕了。
她扭的小心翼翼，恨不得自己是一只大蚯蚓。
只是这身皮实在是没办法伪装，只能作罢。
味道越来越浓烈，小青的脸色却越来越青。
因为这被雨水冲淡的味道里，还夹杂着一丝悲凉的血腥。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像天上破了洞那样肆无忌惮。
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模糊，比平时看到的更加模糊。
终于，小青摆着身体来到一户人家。
它听到里面有一男一女低声细语。
“这是上次咬我的那个畜生，可叫我逮住了，它还在那逗鸟玩呢。
啧，你别说，这毛发可真亮啊，就是太小了，只能做个围脖。”
男人声音不大，压抑着自豪。
“那也可以了，这两天我琢磨琢磨，等冬天了，拿去镇子里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给小宝买件新衣裳。”
女人亦是低语，只听声音，小青觉得她在笑。
可小青只是心乱如麻的往他们的院子里爬。
她记得小宝，是那个穿虎头鞋的小人。
也记得小白曾经为了救她，咬伤了人。
因为记得，所以心神俱乱。
她绕着房门转了又转，只在一个边角的地方找到一个小洞。
小洞被杂草掩盖，小青毫不犹豫的扎头进去。
粗粝的石子摩擦着小青的蛇皮，窸窸窣窣，伴着雨声噼里啪啦。
那两人的谈话声也愈发清晰。
男人好像有些着急，“小宝衣服还不多啊？这是我给你打的，你给自己做就行，冬天这么冷，你别冻着了。”
“啊？你不是说找遍了这山，只发现这一只狐狸吗？我怎么能用得…”
女人的声音更加雀跃，却还是故作矜持的拒绝。
小青听了愣了片刻，好像整条蛇被扔下了山，无休无止的堕落。
她全身紧绷，冬眠时也从未有过的紧绷，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被冻死了，可下一瞬却明白自己还在这孔洞之内。
于是更加卖力向前扭动。
终于，最后一把杂草砸过小青的头后，终于冲进了这个院落。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厚厚的围墙里，竟然还有一个屋子。
里面有温暖围绕，而那一男一女正在温暖里甜言蜜语。
院子里空空的，有一个被几根细条条棍子支起的东西放在正中间。
小白的味道忽得变重，萦绕在小青的鼻尖，让她逃避不得。
有时候嗅觉太好，竟也是一种痛苦。
小青抬起头，雨水在此刻忽然停了下来。
她望着那架子上有一只毫无生机、垂头丧气的“东西”。
它不像小白，因为它没有小白那样漂亮的毛发。
它又像小白，因为它倒吊着，像小青经常倒吊在树上，只为了吓小白那样倒吊着。
小青凝望良久，她希望现在有一滴雨水落下，落在自己的眼睛里。
这样她的眼睛就不会像此刻一般，干涩疼痛。
不知屋里的女人又矫揉说些什么，最后只听那男人豪气的说道。
“你用的上，你就是用得上！好了，不要啰嗦，我睡了啊。”
女人娇嗔，“真是…”
温暖被熄灭，只剩下院内一片冰冷。
小青顺着那细条条的棍子蜿蜒向上爬，终于来到那“东西”身边。
属于小白血肉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小青摇摇欲坠。
月光冷漠的洒在他们身上，它一定在远远嘲笑。
一百岁的蛇比不上两百岁的狐狸，而两百岁的狐狸，比不上两岁的人。
尽管小青在山中称王称霸，将那些花花绿绿的蛇唬的不敢吱声。
但在人的面前都是徒劳，他们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就将山大王捕获。
令小山大王心碎。
小青像往常一般，将自己缠在小白的身上。
只是它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块紧绷的冰，摇摇晃晃，再激不起一丝欢声笑语。
小青将脸贴在那张面目全非的狐狸脸上。
“你明明那样暖，现在怎么和我一样冰。”
“小白，我再也不在你换毛的时候嘲笑你了。”
“小白…理理我…”
心意相通的小白不见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的是缄默冰冷的小白。
小青想像小白叼住自己那样，她想要带小白回家。
回到桃树下。
回到桃无双的身边。
可是她居然有毒牙！不能张嘴，就只能将身体极尽卷曲。
“小青。”
就在小青努力时，桃无双满脸悲怆的站在院中。
她出现的那么轻巧，毫不费力。
一点都不像自己，到现在身上还沾着湿哒哒的泥粒子。
“跟我回去吧。”
小青停了下来，蛇眼瞪得无际无边。
“小白呢？”
桃无双不说话，静默伫立。
小青觉得此刻的桃无双，就是天上的一轮嘲讽自己的明月。
小青就这样与桃无双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