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旧怨未销,又添新仇。
步雀儿的刀风虽向我飞来,却不是直冲着我,而是稍稍有些偏。
看到她身后已经被清开的街道,我心中泛起一阵欣慰。
这刀风虽然势如千钧,但速度略慢,我完全可以躲开。
可我后背并未直对着空空的街道。
而她应该也是以为我会躲开,所以才将刀风瞄向无人的地方。
如此一来,我匆忙躲避,她便占了气势,还能避免伤到百姓。
这么看,这步雀儿倒也不是个恶极之人。
可是,既已对搏,我又岂会软了手段。
我右手短剑骤然上挑,剑气便奔着刀风尖啸而去。
“砰!”
冷冽的剑气与灼热的刀风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崩鸣。
这声音响天彻地,街道上青砖尽碎,街道旁窗破檐飞,所有人都惊愕万分,颤抖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捂住耳朵还是该护住脑袋。
崩鸣过后,场上瞬间弥散出漫天雾气,遮住了整个街道的中央,我与步雀儿,全都被罩在了这浓白的迷雾中。
我聚精会神,真气外放,仔细感受她的位置。
“嗖!”
忽然一支弩矢从我耳边划过,朝着她的方向飞去。
我大吃一惊,来不及想,本能的脚下发力,匆忙飞身跟去。
这迷雾里,一股灼焦的气味,我紧跟在弩矢后面,很快看到了正在调息的步雀儿。
她看到身法迅捷的我,惊得双目圆睁,可再看到同时飞来的弩矢时,目光中才终于露出了恐惧。
弩矢此刻已经飞到她颈前,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我右臂发力,极速挥动短剑,向她身前撩去,寒光闪过,弩矢在她眼前断做两截。
可是我脚下速度太快,顾不及收剑,那剑锋划过了她的发箍,将她的束发打散。
此时,她仍在惊惧中没有动弹半分,而我已飞出数步,出了迷雾,收剑回鞘。
刚刚站定,我就立刻回首,搜寻刚才暗矢发来的方向。
可惜,只在街边的一座阁楼上,看到了一扇半开的窗。
我看向院长,院长对我微露赞扬之色,随即就望向迷雾,眼中换成忧虑。
这迷雾重重,没有人能知道迷雾里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院长在担忧我下手太重,恐激起定波军对观海城的报复。
他又看向我,我对他轻轻点头,他才展了愁容。
院长立于高台,俯视迷雾,眉头稍蹙,眉心浮出了深蓝色水波符文。
我知道他要驱了这迷雾,却好奇他将如何做。
因为经过十几年的相处,我明白他也是个绝不会输了气势的倔老头,所以肯定要一招即成。
只见他将折扇换到左手,右手伸向左腰,扶在玉带上。
莫非院长今天系了锦虹?
“唰!”
果然,他从玉带里猛地抽出了一把束腰剑,剑锋清亮,七彩折光,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利刃,锦虹。
院长横持锦虹,目聚神凝,稍作调息便重重的朝迷雾方向挥去。
我心中一惊,担心伤了雾中的步雀儿,可听到呼啸之声,便又放下来心。
修习内功之人挥剑,挥出的并非都是剑气。
当真气汇入剑中,挥出则是剑气,当真气结于手中,挥出则是剑风,其实也就是通过剑刃,使真气更集中罢了。
所以,剑气是剑,而剑风只是风,院长并未要伤害她。
“呼——”
迷雾霎时散尽,迷雾中的步雀儿仍然一手拖着刀,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回过神。
剑风吹过,吹起了她散开的长发,竟又添了些柔美。
我看向她脚下,断做两截的弩矢被剑风一吹,埋在了碎砖里,难以发觉。
“咳。”
我轻咳一声,步雀儿身体抖了一下,急忙转身寻我。
我与她眼神交汇,她目光闪烁,眼神中除了惊恐与疑惑,似乎还多了一抹感激。
有人要取她性命,或是私仇,或者另有深意,但终归是要她死于跟我的搏杀中。
昨夜被诬毒杀王爷,我还未及澄清,此刻又欲射杀将军,嫁祸于我。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不尽快找到这藏于暗角的宵小,我将终日惶惶。
想到这里,我准备去那窗后找找线索,随即腾身回到院长身旁,向他说了打算。
他略加思索,点头应允,表示眼前之事,他来处理。
我稍作整理,向步雀儿确认了眼神,立即足下生风,疾步前往那边阁楼,轻松一跃,飞进二楼窗中。
房间里十分昏暗,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挡着,透不进一点光亮。
我侧开身子,露出身后的窗户,阳光这才洒进屋来。
这屋内很是凌乱,地板上满是交错纵横的脚印,货架倾倒,木箱翻转,碎裂的玉石玉器散落一地。
这间玉石店明显是经过了一通洗劫。
我仔细看着地面,发现了一串特殊的脚印,从我进来的窗户一直到前方紧闭的门。
这串脚印没有鞋底的纹路,想必是裹了双脚。
特殊的鞋底纹路往往可以追查鞋子的款式,而鞋子的款式通常可以体现穿鞋之人的身份。
若是一般之人穿一般之鞋,自然是不必担忧。
若是特殊身份的人,则定会在鞋子上面多加留心。
军靴?官靴?硬靴?软靴?男靴?女靴?
想到这里,我又仔细比对了鞋印大小,和我脚掌大小相近,似也是一个清瘦高峻的男子。
顺着脚印,我轻轻拉开房门,脚印没有延向楼梯,而是在门前消失了。
我转头看向栏杆,栏杆已经断裂,扶手处那个脚印再次出现。
心中不禁暗笑,看来这人轻功仍是以力运气,与我十岁时的功力相当。
我闪身出了房门,伸头向下观瞧,店门紧闭,店内亦是一片狼藉。
有一人瘫坐在柜台前的地板上,另有一人趴在他身旁,都是一动不动。
我向四周扫了一眼,没见危险,便脚下轻点,纵身跃下。
下落时,我仍保持警惕,手握刀柄,双耳细听,随时应对可能飞来的暗矢。
很快安全着地,我快步靠向那两人,他们都已被利刃割断喉咙,没了气息。
难道是定波军做下的恶?劫掠受阻,杀人逞威?
在酒楼时,若非我出手阻止,恐那酒楼的李掌柜也要遭此戕害。
“呸!”
我心中怒气再生,着实憎恨军士欺凌百姓,不由得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