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佳婚之辰盛装游
八月初四，晨。
日悬净空，无雨无风。
东市，王府别院。
高立的院墙，系着红绸喜缎。
棕色的大门，贴了喜结良缘。
石阶旁蹲坐的一对石狮，侧头相望，意气洋洋。
这街上已洒扫干净。
浅闻水汽升腾中，带着花香。
细瞧脚下青砖里，映了天光。
道路两旁贺喜的观客，此时笑语喧阗（tián）、灼灼而盼。
一阵鞭炮声后，喜乐欢鸣。
卧于街中央的枣色骏马起身，昂首而立。
数十力人，各个扎着喜绸，抬起聘礼。
我与众师弟穿着浅青色文士袍，列在骏马两侧。
正门打开，风文迈出，信步上马，挺身勒缰。
身着绛色阔袖圆领锦服。
肩垂描金云纹宽面缎巾。
内衬米白丝绸高领衫衣。
腰束深褐亮皮嵌翠蹀躞。
头上戴的是乌黑纱罗扬翅璞首。
胸前挂的是艳红双结流苏团花。
几个王府小厮提着食盒，手中攥满红果喜糖，散与观客。
“铛—”
锣鸣，众人启行。
我走在第一位，拽着骏马缰绳。
风承在马右侧，举着一只木雁。
“怎么没见八抬花轿？”有妇人低声询问。
“王爷早都定了规程，今晚在王府拜堂，婚后居于王府。”王府小厮侧身回答。
我抬头看向风文，他眉头微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欢颜。
缓步向西，踏花而行。
今日郡主出嫁，整个观海城都热闹了起来，连京城来的金龙卫，刀柄上都绑了红绸。
队伍经过的地方，欢呼声如浪涌不息。
整个城市都在为王爷、为郡主送上祝福。
行至王府，正门已敞开，门内门外站满了人。
一声唢呐高鸣，师弟们向门内高呼：“新郎到—”
王府小厮快步上前接过缰绳。
风武迎出来，扶着风文下马。
院长身披绘金长衫，已立于门旁等候。
师妹们捧着喜盒，站在院长身旁。
风文上前行礼，院长牵起风文的手向门内走，众人跟随而入。
我走在院长身后，院长回头对我说：“籍儿，你去领一驾马车，把风文母亲接来。”
“好。”
“去后院东偏房找管家叶全。”风文补充道。
“好。”
我穿过人群，从东侧长廊走到后院偏房，挨屋查看没见人影。
忽然想到，这时候，所有人都应该在前院忙活，管家怎会在后院清闲。
“周籍。”
我循声望去，发现王爷正站在寝房的门口向我招手。
门前守卫已经换成王爷自己的安澜卫。
我理了理头发，疾步上前，恭敬行礼。
“王爷好。”
“小兄弟是叫周籍吧。”
“回王爷，是的。”
“山下相救，未及感谢。”
“回王爷，助人为善，理所应当。”
“好，小兄弟不仅相貌俊秀，更兼君子之风。”
“王爷谬赞，谬赞。”
“不必过谦，郡主对你评价甚高。”
我愣了一下，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郡主英姿飒飒，颇有王爷风采”
“哈哈，小兄弟酒量如何？”王爷拍了一下我的手臂。
“尚未可知。”
“哦？这里倒不自谦了，晚上来陪我喝酒。”
“遵命！”我抬手抱拳。
王爷开怀大笑，两旁的安澜卫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刚看你似在寻人。”
“是的，我来寻叶管家，领一驾马车，把师弟风文的母亲请来。”
“他在郡主那边。”王爷指向西边水榭后的阁楼。
正巧特使派人来请示王爷，确定增加的宴客名单。
我也就没做耽搁，拜别后，继续去寻管家。
临近中午，日头正盛，我走在树荫下，水塘旁，却感十分清凉。
喜鹊的欢声，伴着花香在枝丫中萦绕。
行至西院阁楼，台阶下，轻呼叶管家。
不一会，门打开。
那个茶馆内立于郡主身旁，大厅中站在王爷身后的老人出来了。
与我猜的一致，果然是他。
“叶管家，我是甘风文的师兄周籍，需领。”
“王爷与你对话我已听到。”说罢从腰间解下腰牌递于我。
“你拿着它去东侧角门的马房就行。”
“辛苦叶管家。”我接过腰牌，准备要走。
叶管家喊住我，问到：“右肩可有大碍？”
我有些迟疑，忽想到那晚的暗器之事，但未表露心迹，只答到：“何有此问？”
“那晚那人，狺狺狂言，我要让他长些记性。”
“确应教训，但是醉后狂言，不必出那杀招吧。”
“幸得你及时出手。”
“叶伯，您应该向周公子赔礼。”
阁楼上传来郡主声音。
“对对对，我给忘了，周公子，我向你赔礼。”说罢抱拳行礼。
“没事没事，你看。”
我一边说，一边抡着右臂。
叶管家很是惊讶。
“秦夫子修的内功，他的学生却习的内劲？”
“即使是内劲，怕也是伤了筋骨，怎会没事？”
随即轻轻捏了捏我的左臂，当真是没有半点内劲。
“护体真气？”叶管家瞪大双眼，露出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
“周公子，方便听一下脉吗？”叶管家双手伸出已经做好准备。
我抬起手臂，楼上又传来郡主的声音。
“叶伯，您老真是武痴。”
叶管家闭目号脉，眉头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可忽然又拧在了一起。
他颤抖着放下我的手臂，没再说话，只给我行了一礼，回屋了。
我转身整了整衣服，紧了紧发束，准备去前院喊个师妹一同去接风文母亲。
这时阁楼里传来声音。
“叶伯，怎么了？”
“此子，非人。”
哎？这咋还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