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热与寒
已无退路。
我慌忙转过身，看到这帝青虺正在上岸，后肢也从湖里迈了出来。
它扬起身子，有十丈高，四肢粗而有力，爪上有四趾，每一趾的趾尖都长着锋利的油黑色爪甲 。
帝青虺也在盯着我，眼中愤怒未减半分。
额生角，背长鳍，四爪四趾，鼍头鱼身蛇尾，原来这帝青虺千年修炼，竟已化成蛟龙。
此刻应该称之为帝青蛟了。
只见它俯下身子，仅向前一扑就来到我身前。
方欲闪躲。
但根本不及躲闪，我被它一口咬住，霎时腥臭袭面，尖牙已贯通身体，伤口处竟没有疼痛，只感觉微微发烫。
而经脉却像有寒风吹入，全身僵硬，无法挣扎，伤口似也在凝固。
毒液催着血液，一股股暖流流向心脏，寒气顺着经脉，一阵阵冰冷汇向丹田，是种奇异的感觉。
刚才竭力使用迸体术后，本就非常虚弱，亟需恢复，如今血液加速流向心脏，身体竟感觉十分受用，并且头脑也越来越清醒。
我四岁时院长便教我打通全身经脉，六年不停歇的修炼加上身体的发育长大，我的经脉畅通早已远超常人。
只是目前体内已没有一丝真气，所以帝青蛟的寒气没有遇到任何混杂和抵抗，纯粹的寒气沿着经脉径直涌向丹田。
而我的丹田在刚才也已被完全封闭，寒气找不到入口，只能汇聚在丹田之外，包裹着，越聚越满。
让猎物清醒着却不能反抗的死去，真是歹毒。
帝青蛟就这样死死咬住我，似乎在享受这一刻折磨的感觉。
时间流逝，心脏变得热灼，丹田愈发寒冷，已经无法继续承受。
寒气包裹着丹田，我曾经历过类似感觉。
在初学筑气时，院长曾渡气给我，让我感受真气在体内流动的状态。
当时我的丹田也未打开，真气也是像现在这样，包裹在丹田周围。
不能死！
缓慢闭上双眼，我谨慎感受身体内的奔腾和经脉中的汹汹。
蛟毒冲开脑中桎梏，思绪从未有过的灵敏。
生机已现！我猛然睁开双眼！
“师兄！”
“啊？风羽？”
“院长让喊你快回去。”
“好嘞。”
讲的太投入，忘了今晚书院里有宣策会的庆功宴。
我转头向听众抱拳。
“这位女侠，各位老板，感谢破费，今天就说到这里。”
安静的人群霎时变得吵闹。
我拢了拢半桌上的财物，装进脚边背筐里的袋子中，站起来走向茶馆最前排的那个小女侠。
这小女侠大概十五六岁，身形纤细。
小方脸，上宽下窄，面庞轮廓清晰，下颌线条柔美。
容颜仿佛精致的瓷器，清润而细腻。
羽剑眉修长有劲，瑞凤眼透着凌厉。
眼睫翘挺乌密，眼下卧蚕轻逸，双眸中平静里带着疏离。
鼻梁高挺，又多添了几分英气。
嘴唇薄而明锐，利落不失美感，嘴角微微下垂，不怒也露威仪。
严肃的表情带着些许稚气，高梳的马尾配上一袭红衣，银制孔雀纹发箍束发，白玉凤凰首棍簪缀顶。
真像一位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冷傲女侠。
快近身时，我目光向下，避开直视，稍一拱手。
“女侠听得可还满意？”
小女侠示意身边的老人递锭银子给我，随后开口问道：“你如何活得下来？”
“这可不能说，下回再说。”
接过银子，我转身提起背筐，和周围听众点头致意，向茶馆大门走去。
师弟正站在门口等我。
忽然他大喊一声：“背后！”
我也听到有暗器袭来，虽直奔后脑但力度不大，显然不是为伤人。
随即扔下背筐，半转身，右手一掌推出，掌风震落暗器。
竟是一锭银子。
我左手往下兜住，顺势甩给右手，再一拱手。
“谢女侠再赏~”
“周公子明日再来。”
我将扔来的银子丢了回去，那老人抢在小女侠前，抬手抓住。
“见谅，学生每月只出山一次。”我热情回答。
小女侠听后眉头稍拧，没再纠结，给我一个标准的武人抱拳后便转身坐下。
斜阳西下，室内有些昏暗，女孩垂首沉思，寒面如霜，身旁老人仍看着我，一言未发。
给老人也行了礼，背起背筐，与师弟离开茶馆。
返回书院有两条路，一条从城南出，往西南二百里至行止城，途中有支道向东可前往轻风山。
虽远一些，胜在平整，路宽二十丈，均是青石铺路。
与观海城不同，行止城是天子城，直属京城 。
比观海城小点，但海运发达、商业繁荣，城中商贾云集，堆金积玉。
连这路上的青石，也都是行止城铺的。
小路从城东出，至东南方六十余里的清渔村，是人踩出来的小道。
途中有一条山路可绕到轻风山下，山路崎岖狭长，最窄处仅够一马通行，少有人知。
暮色路险，我们决定从大路返回。
傍晚时分，气温凉爽了一些，街边商铺已经点起灯笼，静候一天中最忙碌的时间。
街上有些喧闹，风羽搭着我的肩膀靠近说：“一天干啥呢，买什么好东西买了一天？”
“没有，午饭后有个女孩要花钱听故事，我就给她说了一段。”
“就是刚才那个拿钱砸你的？”
“去！你这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
风羽姓苏名昌翎，虽是我师弟，年龄却比我大两岁，上个月刚满二十，行了冠礼，院长取字，风羽。
我俩性格最像，所以在书院里我俩关系最好。
风羽忽然压着嗓子说：“那我敬爱的大师兄，您这趟挣了多少？又是否愿意为师弟的这里慷慨解囊呢？”
说着便摩挲起自己的上腹。
我对着他的胸口轻轻一肘，也故作严肃的回答：“读书人不要谈钱，莫伤了咱俩的感情”
说完我俩都大笑起来。
“我买两只烧鸡给院长带回去，他老人家最爱吃。”
“今晚宴会，啥好吃的没有？”风羽调侃道。
“你不知道，院长每次喝酒前都喜欢偷偷吃点东西。”
“行，就去前面刘姨那，我也买俩，顺道给我爹送过去。”说完风羽就抬头向前方搜寻。
“正好我也许久没去拜望你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