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师兄，我一个人睡害怕。”
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钱长顺说认识一个开客栈的朋友，会收留外地人，一行人商量过后，准备在客栈中等待。
夏侯飞鸢三人身上一个银子也掏不出来，钱长顺早已将骗到手的钱花了个干净，还好有萧叔延这个大款。
到了门口，掌柜的问了钱长顺好几个问题，再三确认了他是人不是鬼后，这才开门放他们进去。
今晚住店的人不多，五个人一人一间也够，夏侯飞鸢却只要了四间。
萧叔延显然理解错了，笑得意味深长，眼里闪着光：“师兄，你想跟我一间吗？”
“想什么呢。”夏侯飞鸢瞟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打消了他的美梦，如此安排到，“四间房，楚兮是女孩子单独一间，我一间，你一间，太衡和钱长顺一间。”
“什么？！”太衡指着自己，拉着长音问，“为什么啊？凭什么我要跟这个死骗子一间！我不要！”
“盯着他防止他跑啊。”夏侯飞鸢摊手道，“钱袋是在你手里被他骗走的，你当然要将功折罪。”
“我……”太衡哑口无言，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钱长顺苦笑：“其实我不会跑的……”只不过没人信他。
夏侯飞鸢笑眯眯地拍拍太衡的肩膀：“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太衡君，我上去睡觉啦。”
楚兮早就上楼休息了，夏侯飞鸢说完也转身上了楼。
来到房间，夏侯飞鸢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朝床边走，刚准备躺下，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是萧叔延。
“不好意思师兄，我走错房间了。”
“……”
这借口有够烂的。
夏侯飞鸢坐在床边，抱臂盯着他，眉心微蹙，好像在说：那你还不快出去？
趴在地上的嘲风察觉来者不善，朝他汪汪叫。
萧叔延低头瞥了它一眼，这一路他早就对这只赖在师兄怀里的小土狗有意见了，它还敢冲他狗吠？
萧叔延冷着脸走过去把嘲风拎起来，无情地丢出了门。
“你干什么？”
“它太吵了。”
嘲风急得挠门。
这回没人打扰了，萧叔延轻声笑了，走过来。
“站那儿。”夏侯飞鸢拿佩剑抵着他的胸口，阻止他靠过来。
“师兄？”萧叔延疑惑地站住脚。
“现在，转身，出去。”
“师兄。”萧叔延的语气里带了些委屈，“这里都是鬼，我一个人睡害怕。”
“就算有鬼，也是鬼躲着你吧？”
“师兄，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你就让我待在你这里吧。”
“你保证？你什么心思都写脸上了。”
“我心思很单纯的。”
“鬼信。”夏侯飞鸢瞪他一眼，用剑怼了他肩膀一下，想把人怼出去，“少来这套。”
“师兄信我。”萧叔延一把抓住他的剑，举起三根手指，目光真诚，“我发誓，否则就让师兄罚我。”
“罚什么？”
“罚下次师兄在上面，绑我，我不反抗。”
夏侯飞鸢的脸一红，想再怼他一下，不过剑被萧叔延抓着，他力气甚大，他没怼动，气得松了手。
“你管这叫惩罚？”
“师兄这是答应我留下了？”
夏侯飞鸢气笑了：“行啊，你留下，睡地板。”
说完，仰面躺在床上，一挥手，室内的烛火便熄了，四周陷入黑暗。
萧叔延抱着师兄的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夏侯飞鸢闭着眼睛，没听到什么动静。
就在他以为这小子受不了他的冷落，自觉就会回去时，萧叔延动了。
他当真摸索着床边躺在了地板上，怀里还抱着剑。
空气就这么静了良久，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平缓的呼吸声。
夏侯飞鸢挺了一会，最后实在没挺住，困意涌了上来。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下的床传来一声响动，一个温热的身躯覆了上来。
萧叔延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只满足于乖乖躺在地板上？
他从背后环住夏侯飞鸢，将人抱在怀里。
“师兄……”
夏侯飞鸢知道是他，不过他实在是太困了，懒得跟他吵，便放弃了抵抗。
口中喃喃道：“萧叔延，你个骗子……”
“师兄……”萧叔延将脸埋在夏侯飞鸢的颈窝里，嗅着他头发上的淡雅的香味，埋藏已久情绪终于在夜里决堤，眼角晶莹，“你怎么不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你当真这么恨我，不愿原谅我了吗？”
“师兄，我知道错了……”
夏侯飞鸢终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在萧叔延怀里，意识逐渐模糊。
“小崽子……”他嘴唇嗫嚅，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
“师兄？你说什么？”萧叔延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的错……
夏侯飞鸢没再出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
子时已到，太衡在夏侯飞鸢房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直接推门而入。
下一秒，楚兮瞧他又退了出来。
“怎么了？”
太衡红着脸指指屋内：“你自己去看。”
楚兮一脸莫名其妙，走进屋，就瞧见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她可不管那个，什么柔情蜜意，男欢女爱，统统给老娘死一边。
该动身出发了，这俩人有没有点紧迫感，竟然还在睡大觉？
当即火儿就上来了，大吼了一嗓子。
夏侯飞鸢有严重的起床气，被吵醒了心情很不爽，后果很严重。
“鬼叫什么！吵死老子了！”他破口大骂，一脚把萧叔延踹下了床。
萧叔延坐在地上，头发翘着，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酆都城内的景象在子时到来的那一刻便全然换了模样。
白日里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重了，月亮已经完全隐匿了起来。
三声沉闷而肃穆的钟声响起后，大雾之中，一盏盏绿色的鬼灯逐一燃起，在通往鬼门关的路上时隐时现、飘忽不定，悬在空中如有生命般地呼吸着。
“当！”
锣声由远及近，一个小鬼现身，他骨瘦如柴，肤色惨白如纸，眼底青黑，头戴一顶有他半个身子长的黑色帽子，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字——打头的。
小鬼机械地重复着敲锣的动作，拖着长音，毫无生气地一遍遍喊着：“阴兵借道——生人回避——”
在他后面，一队阴兵手握兵器，浩浩荡荡地走来，其后井然有序地跟着数以千计的游魂和野鬼，由阴兵带领着朝鬼门关内走去。
“愣着干嘛，快跟上啊。”钱长顺说。他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率先跟上去。
其他四人静静跟在其后。
浓雾中时不时传出一两声鸦雀的悲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咯咯地笑，这种未知的恐怖直叫人汗毛倒竖。
众人更加小心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喘。
夏侯飞鸢壮着胆子四下张望，比起恐惧，他更多的是好奇。
他发现，引路的鬼灯竟然每一个都长了一只眼睛，眼珠无声地随着路过的人左右移动着，还会盯着别人瞧。
夏侯飞鸢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刚想近距离再观察一下，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师兄，往前走，别乱看。”萧叔延提醒道，他神色自若，平静得好像在逛自家的后院。
“这鬼灯真好玩，还会眨眼睛，真想抓一只回去。”
“鬼灯是人间灯火的灵魂，死后便来到地府，成了引路之灯。他们只在特定的场合出现，抓不着也带不走。”
“一盏灯也有生命吗？”
“世间万物皆有生命，皆有魂魄，即便是一支小小的蜡烛。它的使命便是燃尽自己。”
“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
萧叔延开心地笑了：“师兄过奖了，都是师兄教得好。”
随着走近，一幢高耸恢宏的牌楼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只见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三个大字——
鬼门关。